张锐轩望着远处井场的方向,虽看不见那喷薄的黑龙,却能想象出石油涌入土池的模样。张锐轩深吸了口气,虽然什么也没有闻到,此刻却竟格外舒心。
辛苦了快一年了,终于出油了。
张锐轩拍了拍孙三省的肩膀,掌心沾了点油污也不在意,“今天加餐,蘑菇鱼肉罐头汤,还有白面馒头管够!还有酒,你们先忙,晚上我再过去。”
孙三省眼睛猛地一亮,嘴里的唾沫都咽了三口:“真……真有罐头汤?还有白面馒头管够?”
井场的弟兄们常年啃着干硬的杂粮饼,就着咸菜下饭,鱼肉松罐头也是抢手货,更别说管够的白面馒头了。
“还能哄你不成?”张锐轩笑了笑,眼角的细纹里还带着软意,“让伙夫多炖些,给弟兄们都解解馋。这头口油出来,是多大的喜事,该庆贺。”
“欸!欸!”孙三省乐得直搓手,满手的油污蹭得袖口黑一块亮一块,“我这就去传话!保准弟兄们听了,干活更有劲!”
孙三省说着转身就要跑,又猛地顿住,回头挠了挠头,“那……东家,晚上您可一定来,我让他们把油样备好,您给瞧瞧成色。”
“知道了。”张锐轩挥挥手,看着他三步并作两步往井场跑的背影,听见他远远喊着“加餐喽——有罐头汤和白面馒头——”,引得远处传来一阵哄然叫好,嘴角的笑意更深了。
红玉这时从廊下走过来,手里端着个铜盆,里面盛着温水和干净布巾:“世子爷,擦擦手吧。”
京城乾清宫内
朱佑樘突然感觉精神好起来,又能下地了。发出上谕,明天早朝,商议淮河干旱赈灾方案。
可是太医们知道这可能是回光返照了,劝说朱佑樘还是早做准备。
朱佑樘扶着龙椅扶手慢慢站直,原本蜡黄的脸颊竟泛出点血色,眼神也亮得惊人。
朱佑樘瞥了眼跪在地上的太医们,声音里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朕自己的身子,难道不比你们清楚?”
为首的太医颤巍巍叩首:“陛下龙体违和多日,今日虽精神好转,却需静养……淮河两岸数十万生民嗷嗷待哺,赈灾之事虽急,也不及陛下龙体要紧啊!”
“放肆!”朱佑樘猛地一拍龙椅扶手,龙袍下摆扫过地面,带起一阵风,“你们当朕是那等只顾自身的昏君?淮河大旱,百姓颗粒无收,再拖下去要出人命!朕便是拼着这口气,也要把赈灾的章程定下来!”
朱佑樘往前走了两步,脚步虽有些虚浮,气势却如往日般慑人:“什么静养?什么准备?朕看你们是被这些日子的汤药熬糊涂了!明日早朝,谁再敢以龙体为由阻拦,以欺君之罪论处!”
太医们被朱佑樘喝得浑身一颤,额头抵着冰凉的金砖,不敢再言。
朱佑樘望着殿外沉沉的暮色,胸口微微起伏,方才那股子精神头似是耗了不少,却仍咬牙道:“传朕的话,让内阁学士今夜拟好赈灾条陈,明日早朝,一个都不许缺席。”
说罢,朱佑樘扶着内监的手转身往内殿走,背影在宫灯的光晕里忽明忽暗。朱佑樘心想:朕才四十出头,还有大好河山,如今国库也丰盈了,正是北击鞑靼的时候,怎么就能倒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