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锐轩被问得一噎,脸上那点促狭的笑僵了僵。张了张嘴想辩解,脑子里却空落落的,搜肠刮肚也找不出句像样的话来——总不能说自己就是图个嘴上痛快,哪想过什么“好在哪里”的正经道理。
汤丽见张锐轩这副模样,眼底的笑意藏不住了,故意挑眉追问:“怎么?答不上来了?”
“谁说答不上来!”张锐轩脖子一梗,面子上挂不住,索性把账本往旁边一推,猛地伸手去挠汤丽的腰侧,“让你揪着这点事不放!看我治不治得了你!”
汤丽猝不及防,被挠得浑身发软,先前端着的端庄架子瞬间散了,忍不住缩起身子咯咯直笑,伸手去推:“你耍赖!快住手……哈哈哈……”
暖炉被撞得在桌上滚了半圈,马灯也晃了几晃,映得两人交叠的影子在墙上歪歪扭扭。张锐轩哪里肯停,一边挠一边哼唧:“让你挑刺!让你问!再问我就……”
话没说完,汤丽瞅准空子往张锐轩胳肢窝里挠,张锐轩顿时缴械投降,抽着手往后躲,两人闹作一团,倒把账本上那些琐碎的银钱纠葛忘到了九霄云外。
正乱着,绿玉端着温好的酒进来,见此情景吓了一跳,刚要退出去,却被汤丽笑着叫住:“进来吧,把酒放下。”
张锐轩趁机喘着气坐直,理了理被扯乱的衣襟,脸上还带着点未褪的红晕,瞪了汤丽一眼,语气却软乎乎的:“算你厉害。”
汤丽拢了拢鬓发,眼底笑意未消:“知道就好。”
汤丽端过绿玉放下的酒杯,递给张锐轩:“喝吧!再闹下去,酒该凉了。”
张锐轩接过酒,小小的喝了一口,感觉不对味,立刻吐了出来,什么酒,一股的酸涩味。
汤丽见张锐轩那副狼狈模样,忍不住笑道:“有那么难喝吗?我瞧你先前还挺期待的。”说着便拿起另一杯,浅浅抿了一口。
酒液刚沾舌尖,那股子酸涩就直往喉咙里钻,混着点说不清的土腥味,确实远不如寻常米酒清冽。
汤丽蹙了蹙眉,也忍不住将酒液吐在了手边的痰盂里,拿起茶盏漱了漱口才缓过劲来:“这……确实不怎么样。”
张锐轩见状,反倒不气了,摸着下巴嘿嘿直笑:“看来不是我挑嘴吧?看来酿酒这条路走不通,得想别的路?”
汤丽有些不解的问道:“何必盯着这些盐碱地,咱们这样的人家还缺良田吗?”汤丽非常不理解,再娘家就知道寿宁侯府号称有良田几十万亩,没有必要种一些盐碱地。
“你不懂,寿宁侯府不需要这些盐碱地,可是流民很需要,陛下很需要。”
张锐轩指尖在酒杯沿上轻轻划着,目光忽然沉了沉,没了先前的嬉闹:“你生长闺阁里,自有父亲和家族庇佑,没有见识过世间风雨。”
张锐轩抬眼看向汤丽,灯火在眼中微微跳动:“侯府是不缺良田,可朝廷缺粮。去年北边鞑靼犯边,军饷粮草捉襟见肘,陛下愁得几夜没合眼。
这十万亩盐碱地要是能种出东西,哪怕只是稗子,明年就能多养几万张嘴,流民有了活路,就不会生乱,军里也能添点粮草——你说,这是不是比守着那些好地收租子要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