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皇明鉴,确有此事。只是……只是儿臣异想天开,本想炼出神兵利器,却不想……炼出来的都是些无用的废渣。”他说话时,语气充满了懊恼和沮丧,“此物看似坚硬,实则极脆,一碰就碎,耗费了儿臣不少银钱,实在是……惭愧。这是儿臣让工匠记录的炼制过程,还请父皇过目。”
他的表演天衣无缝,将一个好高骛远、能力不足却又爱面子的皇子形象,演绎得淋漓尽致。
朱乾曜身边的太监赵福全上前,接过卷宗,呈给皇帝。
朱乾曜只是随意翻了翻,那上面详细记录了数次“失败”的实验,数据详实,图文并茂,结论是此法不可行,纯属浪费钱粮。
他将卷宗随手丢在桌上,脸上的冰冷似乎消融了一些,重新露出了笑容。
“罢了,年轻人有点想法是好的,不要气馁。”他不再追问此事,反而话锋一转,语气中充满了“恩宠”,“景云地处北境,时有外敌骚扰。你此次献瑞有功,朕心甚慰。朕就准你返回封地,再赐你一样东西。”
说着,赵福全从一旁的托盘中,取出一块玄铁打造的令牌,上面刻着一个古朴的“兵”字。
“此乃三州兵符。”朱乾曜的声音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威严,“凭此令牌,你可调动景云周边,云州、朔州、并州三地的地方驻军,共计五万人马。以后若再有不开眼的外敌侵扰,你也可自行处置,不必事事上奏了。”
致命的糖果!
朱平安的瞳孔猛地一缩。
这块令牌,看似是天大的恩宠,是父皇对他信任的极致体现。可实际上,这是一副涂满了蜜糖的枷锁,一剂足以致命的毒药。
地方驻军,理论上归兵部调遣,但实际的控制权,牢牢掌握在皇帝手中。他一个皇子,手握调动三州兵马的权力,这在任何一个帝王眼中,都是大忌!
一旦他真的动用了这块令牌,无论理由多么充分,都等于坐实了“拥兵自重”的罪名。到时候,父皇只需一道圣旨,就能将他打入万劫不复的深渊。
父子二人,一个在温情脉脉地试探,一个在诚惶诚恐地伪装。这小小的御书房,已然成了一座无声的战场,充满了算计与博弈。
朱平安的内心翻江倒海,脸上却瞬间涌现出狂喜与感激涕零的表情。他再次“扑通”一声跪下,激动得声音都有些颤抖:“儿臣……儿臣叩谢父皇天恩!父皇如此信重,儿臣定当为我泰昌镇守好北境门户,万死不辞!”
他重重地磕了三个响头,额头与冰冷坚硬的金砖碰撞,发出沉闷的声响。
“好了,退下吧。”朱乾曜摆了摆手,似乎有些乏了。
“儿臣告退。”
朱平安双手捧着那块沉甸甸的兵符,一步步退出御书房。直到厚重的殿门在身后缓缓关上,隔绝了那道深不可测的目光,他才感觉到,自己的后背,早已被冷汗彻底浸湿。
他深深吸了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他明白,父皇对他,已经起了疑心。今天这番敲打与“恩赐”,只是一个开始。
他刚走出宫门,正要穿过广场,眼角余光却瞥见一个熟悉的身影。
远处,七皇子朱承云,正与一名身穿禁军将领服饰的高大男子并肩而行,两人有说有笑,显得极为亲密。
那名将领,正是掌管京城禁军统领,陈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