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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头不是说过,若遇大股敌军,就点燃引线往城下扔吗?”
一名士卒气喘吁吁跑来,捧着三支捆扎严实的竹筒。
庞国生眼前一亮:“好小子!有你的!”
“听说这东西声如炸雷,能开山裂石。”
“咱们放它几响,就算交过手了。”
“快取火把来!”
匈奴人已逼近五百步内。
站在高处望去,黑压压尽是兵马。
匈奴人蓬乱的发辫沾满污垢,冷峻的面容上看不出丝毫惧意。
他们拽着缰绳,步伐逐渐加快。
四具云梯牢牢捆在马鞍两侧,随着战马奔跑不停颠簸。
有个魁梧的匈奴汉子突然吼了句什么,立即引发山呼海啸般的回应。
云梯被迅速卸下,两侧瞬间聚拢十余名战士,扛着 ** 冲向城墙。
其余匈奴骑兵张弓搭箭,企图用密集箭矢压制守军。
准备火器!
庞国生的心悬到了喉咙口。
民夫早已逃散,城堞间仅剩五名正规军士。
待火器掷出后,他们也得立即撤离。
咔嚓、咔嚓、咔嚓。
四具云梯接连搭上城垛。
庞国生攥着竹制火器,颤抖的手指几乎夹不住燃烧的木棍。
头儿,时候到了。
快扔了逃命吧。
伍长,不能再拖了!
部下们焦灼地催促着。
庞国生毫不犹豫将引线凑近通红的炭火。
嘶——
火星迸溅的瞬间,他抡圆胳膊将火器甩向云梯根部。
趴下!快走!
三枚火器相继坠下城垣,庞国生虽不明原理,却严格执行着长官的训示。
轰隆!
轰!轰!
三声震天巨响撼动墙砖,连地基都微微颤动。
庞国生吓得扑倒在地。
四名部下更是不堪,蜷缩在墙根抖若筛糠。
谁曾想这些竹筒竟能爆发出雷霆之威!
城下传来撕心裂肺的哀嚎。
殷红血瀑泼洒在雪地上,染出刺目的猩红。
一匹疯马拖着淌落的肠脏,在匈奴阵中横冲直撞。
匈奴人魂飞魄散,哭喊着神灵名号四散奔逃。
待庞国生回神时,才察觉异样。
无人防守的城头竟迟迟未见敌影。
他鼓足勇气探头,只见关外雪原上逃兵如蚁。
胡人败了!
庞国生嘶声欢呼:胡人被吓破胆了!
四名部下哆哆嗦嗦爬起来,望见关外景象顿时狂喜。
头儿,援军到了!
快看那边!
苍天有眼啊!
血色残阳下,巍峨城墙上黑甲士兵列阵如林。
一面绣着字的战旗在朔风中猎猎作响。
四名士卒面露喜色,唯独庞国生眉头紧锁。
他扶着箭垛向下望去,数十名重伤的匈奴人在墙脚哀嚎翻滚。十余匹受伤的战马发出凄厉嘶鸣,在血泊中徒劳挣扎。
是蒙将军的旗号。
庞国生嗓音发沉:按军规,非大军压境不得点燃烽火。
方才那两三千匈奴骑兵,将军会信吗?
四人闻言俱是一怔。
头儿,此话怎讲?
咱们亲眼所见,岂能有假?
雪地上马蹄印尚在,将军明察秋毫......
庞国生缓缓摇头:若将军亲率援军赶到,却见匈奴早已遁走......
士卒们脸色骤变。
虽非存心欺瞒,却有戏耍主帅之嫌。若蒙将军降罪,十个脑袋也不够砍!
头儿,拿个主意吧!
全凭您吩咐!
救救兄弟们!
众人急声哀求。
庞国生资历最老,略通文墨,传闻还读过兵书。平日便是众人主心骨,此刻更将性命托付。
唯有主动出击。
匈奴必是被惊雷所慑,此时追击定无大碍。
我等五人,一人报信。
余者随我居中策应。
另分两路侧翼包抄。
能斩首几何,全看造化!
立下战功,或可抵过。
庞国生目光决绝,计议已定。他从未告诉旁人,自己识字不过半百,所谓兵书韬略,不过是去将军帐中送信时偶然听得只言片语。
兵分三路,两翼合围这八字真言,被他视若珍宝,欲作传家之秘。
遵命!
全听伍长调遣!
速去报信!
趁匈奴惊魂未定,多砍几颗脑袋!
四名士卒虽觉蹊跷,却混沌不明所以。既有救命良策,照做便是!
(报信士卒踏着深雪,沿着长城疾驰而去。
庞国生肩负紧急军情,必须在蒙恬大军到达前将匈奴溃逃的消息传递出去。
城墙边,庞国生全副武装,与三名士卒顺着完好的云梯迅速滑落地面。四人交换眼神,默契地抽出兵刃,给垂死的匈奴士兵补上致命一击。
依计而行!庞国生低喝一声,带着一名士卒朝匈奴撤退的方向疾追。另外两人则分头包抄侧翼。
蒙恬乃朝廷重将,统御北疆三十万雄师。他们不过是戍边两年多的无名小卒,连将军的面容都未曾得见。想到蒙恬扑空后暴怒的模样,对匈奴的恐惧顿时被抛到九霄云外——比起逃窜的胡虏,军法才更令人胆寒。
头儿,前面有股残兵。追出半里地后,庞国生发现七八个匈奴正簇拥着担架在雪地蹒跚而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