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牢里。
“哐当”两声,牢门的铁锁被打开,言家人被粗暴地推搡进去。
“祖母!”言墨轩扒着牢栏,脸色惊惶。
他足有十余年没见过祖母,没想到,再次相见,竟是全家即将被处斩的时候。
言老夫人被薛氏搀扶着靠墙坐下,虽衣衫污秽、发丝凌乱,脊背却依旧挺直。
听见孙子的哭声,她浑浊的眼睛里闪过一丝疼惜,却只是轻轻叹了口气,并未开口。
牢栏另一侧的言靖则与儿子截然不同,他斜倚在墙角,一身囚服难掩眉宇间的锐利,看见母亲的瞬间,眼底飞快掠过一抹亮芒——他等的人,终于来了。
狱卒送完饭便骂骂咧咧地走远,甬道里只剩下火把燃烧的“噼啪”声。
言靖立刻凑到牢栏边,压低声音看向隔壁的老夫人,语气里藏着按捺不住的急切:“娘,现在没人了,那东西该拿出来了吧?”
老夫人闭着眼,仿佛没听见他的话。
言骁坐在不远处的稻草堆上,闻言只是自嘲地勾了勾嘴角,眼底一片死寂——八年前败光家业、气死父亲,八年后驻守北境赎罪却仍遭牵连,方才进京时,百姓们又扒开他的伤口撒盐。
他早已不想活,只盼着能速死。
“娘!”言靖又往前凑了凑,声音压得更低,“您明明知道那东西在哪儿!当年父亲亲手交给您的!您快拿出来,我们就能活命了!”
“什么东西?”言墨轩闻言忙爬过来,他想起父亲那天的反常——当传旨太监念出“满门抄斩”时,父亲非但没哭,反而仰头大笑。
他当时只觉得父亲疯了,此刻才恍然大悟,连忙也扑到牢栏边,对着老夫人连连磕头:“祖母!求您了!把东西拿出来吧!我不想死,我还想给您养老啊!”
额头磕在冰冷的石地上,发出沉闷的声响,不一会儿就红了一片。
薛氏看着这一幕,忍不住别过头抹泪,言澈兄弟俩却只是沉默——他们想起这些年在北境的日夜,想起战死的兄弟,想起百姓的唾骂,即便有救命之物又如何?这满朝上下,还有人愿意信言家吗?
他们这些年在北境,也不过是一日日煎熬着苟活罢了。
“祖母!”言墨轩越磕越急,“父亲说那是能救命的!您就拿出来吧!我们言家不能就这么完了啊!祖母,求您想想大伯一家吧?这两个孩子还这么小,他们何辜啊!”
老夫人终于睁开眼,目光扫过哭红双眼的言墨轩,又落在言靖急切的脸上,最终定格在言骁麻木的侧影上。
她缓缓开口,声音沙哑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定:“没有什么救命的东西。”
“娘!您怎么能说没有!”言靖急得直跺脚,“当年父亲……”
“当年你父亲是怎么死的你不清楚吗?!直接就没了,什么都没说!你不记得了吗?!”老夫人打断他的话,语气骤然转厉,“这回是你自己执迷不悟,勾结晋王谋逆,连累满门!如今还要连累你的母亲、你的大哥大嫂,你的侄子侄媳侄孙们,你有何颜面提你父亲?”
言靖一怔,似乎没料到母亲会突然发难。
言骁听到母亲再次提起父亲是被气死的,一股绝望又涌上心头。
这是他心里永远不能愈合的伤。
甬道里再次陷入沉寂。
言靖不敢置信地看着母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