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戏楼惊变的余波次日便席卷了整个朝堂。
天刚蒙蒙亮，文武百官已按品阶肃立丹墀之下，往日里偶有的窃窃私语此刻荡然无存，唯有殿角铜钟的余韵在空气里沉沉浮动，压得人心头发紧。
皇帝高坐龙椅，脸色比御座后的墨玉屏风还要沉。
昨夜皇后的密奏早已摆在御案上，密折旁还放着那几个黑衣死士的供词，以及苏奕晴连夜让人呈上来的言国公府令牌——那是黑衣人突围时遗落在雅间门槛下的证物。
“有事启奏，无事退朝。”
太监尖细的唱喏刚落，一道身影便从文官队列中走出，正是以刚正不阿闻名的御史大夫李嵩。
他手持象牙笏板，躬身奏道：“陛下，臣有本启奏！昨日午后，言国公府豢养死士，于城南戏楼围杀皇后娘娘，其心可诛，其行当诛！”
此言一出，朝堂之上顿时掀起一阵低低的骚动。
李嵩抬声续道：“戏楼所擒死士已尽数招供，供词皆指认受言国公直接指使。皇后娘娘乃国母，围杀国母形同逼宫谋反，按律当株连九族！臣恳请陛下即刻下旨，将言国公捉拿归案，以正国法！”
“一派胡言！”言国公猛地从队列中冲出，花白的胡须气得发抖，“陛下明鉴！老臣忠心耿耿，怎会行此大逆不道之事？定是有人伪造供词，蓄意陷害老臣！”
他实在是心里苦啊。
明明昨日一招调虎离山之计用得很成功，苏氏那贱人身边的暗卫悉数去了京郊。
原以为十二个死士对付两个孤儿寡母绰绰有余，最多五六个人就能牵制住那有点身手的夏荷。
却万万没想到，请苏氏去看戏的，不是普通人，竟是皇后娘娘！
可是他能说实话吗？
说他明明想要刺杀的是苏氏母子，根本不是皇后吗?
言国公膝盖一软，重重跪倒在金砖之上，额头抵着冰冷的地面，声音带着哭腔却又强撑着悲愤：“陛下！老臣自束发之年便追随先帝，南征北战之时，胸口挨过的箭伤至今仍在流脓！先帝托孤之时，老臣以血为誓，此生必护大周江山周全，怎会做出围杀国母这等谋逆之事？”
他猛地抬头，布满血丝的眼睛扫过御案上的令牌，声音陡然拔高：“那令牌！定是有人栽赃陷害！谁家派死士做此等谋逆大事还敢把令牌带在身上的？还有那些死士的供词，谁能保证不是屈打成招？皇后娘娘凤驾所在，何等森严，老臣即便有天大的胆子，也绝不会选在戏楼那等市井之地动手，这不是自投罗网吗？”
说到激动处，他一把扯开朝服衣襟，露出胸口那道狰狞的旧疤，阳光透过殿门照在上面，泛着暗沉的光泽。
“陛下请看！这是当年为护先帝，被叛贼一箭射穿留下的伤痕！老臣的命是先帝给的，是大周给的，就算粉身碎骨，也绝不会做对不起皇家的事！”
丹墀之下的骚动声愈发明显，不少老臣看着言国公那副悲愤欲绝的模样，脸上都露出了迟疑之色。
毕竟言国公守护边疆数十年，功绩摆在那里，若说他谋逆，确实有些难以置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