夕阳斜斜掠过玉山书院的朱红门檐,将少年们的身影拉得老长。
言玉瑾刚踏出书院大门,就见刘渊和苏景行脸色阴沉地堵在石阶下。
这几日,刘渊因输给言玉瑾那本珍贵的《九章算术注》,在书院里总觉得抬不起头,日日琢磨着要找机会赢回来,今日正好撞上,哪儿那般轻易放过他?
“言玉瑾,你站住!”刘渊的声音先沉了下来,“前日那道题,你的解法分明就是旁门左道!还用上了那不知什么符号,不是投机取巧是什么?”
言玉瑾停下脚步,指尖轻轻摩挲着布囊边缘,唇角勾出一点淡笑:“刘兄这话,倒像是没听过周夫子所说‘算无定法’。周夫子说,《九章》之妙在‘活’,而非守着古法不放。我那解法,夫子当场赞了‘简捷通变’,怎么到你这儿,就成了旁门左道?”
他往前半步,盯得刘渊有些发慌,“莫不是刘兄输了《九章》心中不服,想将那书讹回去?”
“你!”刘渊气得脸涨红,伸手就要去扯言玉瑾背上那奇怪的背包,他知道那本《九章》肯定就在他包里。
苏景行赶紧拉住他,凑到他耳边低劝了句“别失了体面,后面有人来了。”
看看后面走上来的萧泫几人,刘渊才强压下火气,咬牙道:“我看你是只会耍小聪明!有本事来道真章的,若是我答不出,便认你那解法是真本事;若是你出的题我解了,你得把《九章算术注》还我!”
言玉瑾挑了挑眉,倒也爽快:“好啊。那我便出一题,你且听好——”
他抬眼望向远处掠过的乌鸦,声音清朗朗地传开,“今有驿卒从临安往衢州,每日辰时出发,行二百四十里便歇;三日后,有客商带急信追之,客商首日未时才动身,只行一百八十里,此后每日都比前一日早半个时辰出发,且多行三十里。问:客商追上驿卒时,驿卒已歇了几夜?客商又共行了多少里路?”
这话一出,刘渊和苏景行都愣住了。
这是什么题目?
言玉瑾心里头乐开了花。
这经典的追击问题,且看你一个古人怎么解!
刘渊皱着眉蹲下身,捡了块石子在石阶上画起来,嘴里念念有词:“驿卒先出发三日,每日行二百四十里,那前三日便走了七百二十里……客商首日未时出发,比驿卒晚了五个时辰,只走一百八十里……”可越算越乱,石子在石阶上划出歪歪扭扭的线,夕阳把他的影子缩成一团,倒比刚才的气势弱了大半。
“呵!”言玉瑾摆摆手,“看样子你现下是算不出了,且先回去吧。回去慢慢算,明日一早你若是得出正解,我也便算你赢了,那本《九章算术注》还给你。”
围观几个学子哄然大笑。
刘渊涨红了脸,但到底《九章算术注》更重要,便咬牙道,“你说话算话!”
言玉瑾点头,“说话算话!”
站在后面的萧泫几人脸色也极为郑重,记下了这道题。
那日他以为言玉瑾这小子只是碰巧做过同类的题目,却没想到,他随口一出的题目,竟也这般难。
旁边的顾昀跃跃欲试,心里总还有些不服气:“就算你算术好,也未必通晓经义!我且考考你,《论语》‘学而时习之’,你倒是说说,这句话该如何注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