娄晓娥正把刚晒好的药草收进布包里,指腹蹭过干燥的艾叶,带着点清苦的香气。院中央突然传来竹杖捣地的“笃笃”声,一下下敲得人心里发紧——是聋老太太。
她刚把布包系好,聋老太太就由傻柱扶着站在门口,青布帕子裹着灰白的头发,浑浊的眼睛在屋里扫了一圈,最后落在娄晓娥手里的药包上:“丫头,又给你妈弄药呢?”
娄晓娥迎上去想扶她,被老太太用竹杖轻轻拨开:“不用,我还走得动。”她往炕沿上坐,竹杖往地上一顿,“傻柱说,你不肯借粮票给淮茹?”
娄晓娥心里咯噔一下。聋老太太在院里向来偏着傻柱和秦淮茹,这时候上门,八成是来替秦淮茹当说客的。她把药包放进柜里,转身时手里多了个小纸包:“前儿托人买的桃酥,您尝尝。”
纸包刚递过去,就被老太太推回来:“别给我来这套。”她抓起竹杖往炕沿上敲,“淮茹带着仨孩子不容易,你家条件好,多帮衬点咋了?都是一个院的,抬头不见低头见的。”
娄晓娥的指尖在纸包边缘捏出褶皱,声音放得柔:“奶奶,不是我不帮。我妈这病得天天吃细粮,粮本上的数就够她一个人吃,要是匀出去,我妈就得喝稀粥了。”她从账册里翻出粮本复印件,指着上面的数字,“您看,这月就剩七斤细粮票,真匀不开。”
聋老太太眯着眼瞅了半天,忽然哼了一声:“我看你就是被许大茂那混小子带坏了!以前多懂事的丫头,现在咋变得这么抠门?”
“奶奶这话不对。”娄晓娥蹲在老太太面前,视线和她齐平,“我抠门?上礼拜棒梗偷了傻柱的馒头,是我给圆的场;前儿三大爷家孙子发烧,是我把仅剩的退烧药送过去。我只是不想当冤大头——谁的粮票都不是大风刮来的,凭啥我家就得填别人的窟窿?”
她的声音不高,却带着股韧劲,聋老太太的竹杖顿在半空,没再敲下去。
傻柱在旁边急得直搓手:“晓娥,你咋跟奶奶这么说话?奶奶也是为了院里和睦……”
“和睦不是靠抢别人的粮票换来的。”娄晓娥打断他,从兜里摸出块水果糖,塞进聋老太太手里,“您尝尝这个,供销社新到的。我知道您疼秦淮茹,可她借东西总不还,再疼也不能让她占别人便宜啊。”
老太太捏着糖,糖纸在掌心硌出纹路。她沉默了半晌,忽然用竹杖点了点傻柱:“你,去把秦淮茹叫过来。”
傻柱愣了愣,磨磨蹭蹭地出去了。屋里只剩祖孙俩,聋老太太忽然拉住娄晓娥的手,她的手心满是老茧,却带着点暖:“丫头,奶奶不是偏心,是淮茹那丫头……太苦了。”
娄晓娥的心软了软,从柜里拿出个小陶罐:“这里有半斤红糖,您留着泡水喝。秦淮茹的难处我懂,但我的难处,她也得懂才行。”
正说着,秦淮茹被傻柱拉着进来,眼圈红红的,手里攥着块补丁摞补丁的手帕:“奶奶,您叫我?”
聋老太太没看她,只是把娄晓娥给的红糖往桌上一推:“这是晓娥给我的,你说,你借她家多少东西没还?”
秦淮茹的脸瞬间白了,手指绞着手帕:“我……我记着呢,等我家粮票下来就还……”
“等?”老太太的声音陡然拔高,“从去年欠的酱油,到今年借的白面,你都等了多少回了?”她抓起竹杖往地上一顿,“今天必须算清楚!傻柱,去把三大爷的算盘借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