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宴的动作极快。不过数日,一场针对户部某位郎中的弹劾便在朝堂上掀起波澜。该郎中在核查漕运账目时被查出“贪墨渎职”,证据确凿。此人恰是之前跳得最凶、指责沈宴“专权”的官员之一,但与长乐宫牵扯不深。
沈宴雷厉风行,当庭将其革职查办,流放三千里。此举狠辣果决,震慑了不少心怀不满的官员。
然而,在处置完毕后,沈宴却于众目睽睽之下,向垂帘后方(虽只是象征性设帘,但礼仪不可废)的凌玥(沈芷)躬身请罪:“臣行事急切,未能事先禀明太后,请太后恕罪。”
凌玥(沈芷)清冷的声音自帘后传来,带着几分恰到好处的无奈与威严:“沈爱卿一心为公,肃清吏治,其情可悯。然,国法亦不外乎人情,日后处置朝臣,还需多加斟酌,以示朝廷宽仁。”
“臣,谨遵太后懿旨。”沈宴恭敬应下。
这一幕“一个唱红脸,一个唱白脸”的戏码,被众多宗室老臣看在眼里。他们虽觉沈宴依旧跋扈,但圣母皇太后似乎确有心约束,且愿意听从“劝谏”(他们将自己代入了劝谏者角色),这让他们看到了一丝通过“规劝”太后来制衡权臣的希望。原本有些摇摆的中间派,心思也开始活络,与长乐宫那边刻意保持了些距离。
长乐宫内,母后皇太后听闻此事,气得摔碎了一套新贡的官窑茶具。
“好一个沈芷!好一个沈宴!”她保养得宜的脸上扭曲着恨意,“在本宫面前演起双簧来了!想分化拉拢?做梦!”
她立刻加紧了与那些隐藏在暗处的淑妃余党的联络。在她看来,这些亡命之徒,才是真正能给沈宴和沈芷带来致命一击的刀子。
机会很快到来。先帝冥诞将至,按例需在皇家寺庙大慈悲寺举行隆重法事。两宫太后皆需出席。这是一个人员混杂、难以完全监控的场合。
母后皇太后决定利用这个机会。她派出一名绝对心腹的老太监,携重金与密信,前往与大慈悲寺仅一墙之隔的一处荒废民宅,与“淑妃余党”派来的代表接头,商定在法事期间制造混乱,甚至……伺机行刺圣母皇太后与小皇帝!
她自认为计划周详,那处民宅位置隐秘,接头时间选在深夜,绝无外人知晓。
然而,她的一切行动,都在凌玥(沈芷)的草木感知之下,无所遁形。
那处荒废民宅院墙上的爬山虎,角落里的杂草,皆是凌玥(沈芷)最好的耳目。她“看”清了那老太监的样貌,“听”清了接头的时间和具体计划,甚至感知到了那几个“余党”身上隐藏的戾气与兵刃的轮廓。
“鱼儿咬钩了。”慈宁宫内,凌玥(沈芷)对前来商议法事安保的沈宴淡淡道。
沈宴眼中厉色一闪:“我立刻派人包围那处民宅,将他们一网打尽!”
“不。”凌玥(沈芷)摇头,“现在抓人,顶多处置几个喽啰,动不了长乐宫的根基。她要玩火,便让她玩。你只需确保法事当日,我们的人能‘及时’发现并挫败这场‘阴谋’,并且,要让所有人都看到,那些刺客与长乐宫的人有牵连的证据。”
她顿了顿,补充道:“找几个机灵且面孔生的侍卫,扮成普通香客,提前混入大慈悲寺。再安排一队绝对可靠的人马,埋伏在寺庙后山。届时,依我信号行事。”
沈宴看着她成竹在胸的模样,心中一定:“好。”
先帝冥诞法事,如期在大慈悲寺举行。
皇家仪仗煊赫,钟鼓齐鸣,香火鼎盛。两宫太后凤驾亲临,文武百官随行。小皇帝赵宸被嬷嬷抱着,也出现在了庄严肃穆的大雄宝殿之上。
凌玥(沈芷)身着素雅太后朝服,与一身凤冠霞帔、力图彰显尊贵的母后皇太后并列于最前方。她神色悲戚,符合祭奠的氛围,灵识却已如同无形的大网,笼罩了整个寺庙。
她能清晰地“看”到,几名扮作香客的“余党”混在人群中,眼神闪烁,手不时摸向腰间或袖中。也能“看”到,长乐宫的那个老太监,正心神不宁地在偏殿附近徘徊,似乎在等待信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