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再提分师之事，转而兴致勃勃地讨论起该给未出世的孩子取什么名字，气氛重回温馨。
凌玥垂下眼睫，继续手中的针线。她知道，刚才那一刻，她或许无形中影响了一个可能改变阿哥们势力格局的决定。康熙是明君，自有主张，但她的话，如同投入湖心的石子，总会留下涟漪。至少，在康熙心中，“兄弟和睦”与德妃所出的“祥瑞”联系在了一起。
晚膳时分，四阿哥胤禛竟又来了。这次，他带了一卷自己抄写的《孝经》，字迹工整，笔力初显风骨。
“德妃娘娘，这是儿子近日抄写的，请您……指点。” 他将经卷奉上，语气依旧规矩，但眼神不再像之前那样刻意回避。
凌玥接过，仔细看了看，赞道：“笔锋沉稳，进步很大。” 她注意到，他抄写的是《孝经》中关于“身体发肤，受之父母，不敢毁伤”的章节，心中微微一动。
“谢娘娘夸奖。” 胤禛顿了顿，似乎犹豫了一下，才低声道，“儿子听闻，孕妇不宜过度劳神……娘娘缝制衣物，还请……保重身体。”
这话说得有些生硬，却带着真切的关心。凌玥心中一暖，柔声道：“好，额娘知道了。你也要注意休息，读书虽要紧，身子更是根本。”
胤禛点了点头，这次没有反驳“额娘”的称呼。他安静地陪着用了半碗粥，方才告退。
看着他离开的背影，比之前似乎挺拔了些，也少了些沉郁，凌玥知道，那日钦安殿之事和后续她温和不变的态度，正在一点点融化这孩子心中的坚冰。
夜深人静，凌玥独自靠在榻上，感受着腹中两个小家伙有力的胎动。还有一个多月……她抚摸着巨大的腹部，眼神锐利如刀。惠妃的怨毒，宜妃的隐忍，荣妃的示好，康熙的偏爱，胤禛的逐渐靠近……各方势力都在悄然变动。
她轻轻阖上眼，意念却如同无形的藤蔓，悄然蔓延出永和宫，附着在冰冷的宫墙、凋零的草木之上。她“看”到延禧宫角落里有小太监借着夜色往外传递消息；“听”到翊坤宫内宜妃与心腹宫女低语，提及“承乾宫旧物”与“萨满婆婆”；甚至能隐约感觉到，宫外某些与纳喇氏、郭络罗氏关联的府邸，气息躁动不安。
山雨欲来风满楼。
凌玥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她不会坐等风雨来临。既然有人不安分，那她不介意，再借这满宫草木，下一盘更大的棋。该是时候，让那些藏在暗处的魑魅魍魉，自己走到明处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