敖烬端着那碗他碰都没碰的臭豆腐，眼皮都未曾抬一下。在他周身三尺之内，时空法则已经开始微微扭曲，只要他一个念头，眼前这三个凡人，连同他们存在于这个世界的所有痕迹，都会被瞬间抹除。
然而，一只柔软的手，轻轻按住了他的手腕。
叶染不知何时已经吃完了豆腐，她抬起头，看着那只伸向自己的咸猪手，非但没有躲，反而露出一个纯良无害的、甚至带着几分怯弱的笑容。
“大爷，你们……是要吃豆腐吗？”她的声音，软糯得像浸了蜜糖，“我请你们吃呀。”
豹哥被她这一笑，骨头都酥了半边，哈喇子差点流下来：“小美人真上道！哥哥我不吃豆腐，哥哥我……想吃你！”
话音未落，他忽然觉得脚下一滑，仿佛踩在了一块看不见的油脂上。
“哎哟！”
他那两百多斤的身体，以一个极其狼狈的姿势，直挺挺地向后倒去。更要命的是，他倒下的方向，正好是王胖子用来泔水的木桶。
“噗通！”一声巨响。
豹哥整个人，结结实实地坐进了装满了馊水和烂菜叶的泔水桶里。那场景，堪称惊天动地，臭气熏天。
周围看热闹的百姓，先是一愣，随即爆发出哄堂大笑。
“哈哈哈哈！豹子头坐金銮殿咯！”
“这味道，可比王胖子的臭豆腐冲多啦！”
豹哥的两个小弟都看傻了。
他们想去拉，可那泔水桶像是长在了豹哥身上，怎么拽都拽不下来。豹哥在桶里手舞足蹈，越挣扎，陷得越深，满头满脸都沾上了黏腻的、不知名的秽物。
“你……你们……”豹哥指着叶染和敖烬，又气又急，话都说不利索。
叶染却是一脸无辜地眨了眨眼，还往敖烬身后躲了躲，一副被吓坏了的样子：“这位大爷，您怎么……怎么自己跳进去了呀？地上滑，您要当心些嘛。”
敖烬面无表情地配合着，将她护在身后，那眼神，仿佛在看一堆无可救药的垃圾。
豹哥的脸，涨成了猪肝色。他觉得今天真是见了鬼了。他明明没看到地上有任何东西！
就在他气急败坏之际，他忽然感觉自己的裤腰带一松。
他下意识地低头一看，只见自己的裤子，正不受控制地，缓缓滑落……
“啊——！”
一声惊天动地的尖叫，响彻整个巷子。
在众目睽睽之下，这位平日里耀武扬威的豹哥，穿着一条花花绿绿的大裤衩，卡在泔水桶里，拼命地想去提自己的裤子。
那画面，太过辣眼，太过滑稽。
人群的笑声，几乎要将巷子的屋顶都给掀翻。
豹哥的两个小弟，脸上臊得通红，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他们丢下自家老大，头也不回地，落荒而逃。
最终，还是几个好心的街坊，七手八脚地，才把欲哭无泪的豹哥从泔水桶里拔了出来。他连滚带爬地提着裤子，在震天的嘲笑声中，消失在了巷子口。
一场闹剧，就此收场。
王胖子激动得热泪盈眶，非要免了叶染的豆腐钱。
叶染却笑眯眯地，从敖烬袖子里，摸出一块小小的碎银，丢在了桌上。
“不用找了，剩下的，就当是……看戏的门票钱。”
说完，她拉着依旧面无表情的敖A烬，在周围人敬畏又感激的目光中，转身离去。
走出巷子，汇入人流，叶染终于忍不住，笑得前仰后合，整个人都挂在了敖烬身上，肩膀不停地抖动。
“你……你看见他最后那个表情没有……哈哈哈哈……比吃了十碗臭豆腐还精彩……”
敖烬由着她笑，只是伸出手，稳稳地扶住她的腰，防止她笑得滑倒在地。他的脸上，依旧没什么表情，但那双灿金色的眼眸深处，却漾开了一圈温柔的、无奈的笑意。
他抬起手，用指腹，轻轻擦去她眼角笑出来的泪花。
“好玩吗？”
“好玩！”叶染用力点头，笑意未减，“比捏死他们好玩多了。”
她靠在他怀里，仰起脸，看着黄昏时分，被晚霞染成金红色的天空，和远处屋檐下，一盏盏被点亮的、温暖的灯笼。
“敖烬。”
“嗯。”
“你说，凡人的日子，是不是也挺有意思的？”
“只要你觉得有意思。”
叶染眯了眯眼，像是想到了什么更好玩的事情，唇角勾起一抹狡黠的弧度。
“明天，我们去城里最大的赌场看看吧。”她兴致勃勃地提议，“我听说，那里才是看尽人生百态，最快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