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股前所未有的、极其凛冽纯粹的酒精香气,伴随着极其轻微的“嘶嘶”声,在棚屋里迅速扩散开来,盖过了之前的发酵味,带着一种近乎霸道的气息。
小翠猛地吸了吸鼻子,眼睛瞪得溜圆:“公子!这香气……好生不同!又冲又纯!”
林砚的心跳微微加速。他取过一个小瓷杯,凑到龙头下,接了约莫半杯。液体清澈无比,晃动时挂壁明显,酒花细密持久。他凑近鼻尖轻嗅,一股强烈的、带着谷物醇香的酒精味直冲而上,甚至有些刺鼻。
他浅浅抿了一口。
一股灼热感瞬间从舌尖炸开,如同一条火线迅速滑入喉管,落入胃中后化作一团暖意扩散开来。口感依旧辛辣,但那种粗劣的杂味和酸涩感几乎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一种纯粹而强烈的酒力冲击。
成功了!
虽然距离最顶级的白酒还有差距,但这股力道和纯度,绝对远超市面上常见的任何酒液!凭经验粗略估计,酒精度至少达到了三十五度以上!
“成功了……”林砚长长地、彻底地舒了一口气,多日来的紧绷和反复试验的挫败,在这一刻化为巨大的成就感。这是他来到这个世界后,真正依靠自己的知识和实践,克服困难创造出的、超越时代认知的产物。
“真的?!”小翠惊喜地几乎要跳起来,眼巴巴地看着那清澈的液体,“公子,这……这能喝吗?”
“尝尝看,只许尝一滴。”林砚心情大好,用指尖蘸了一滴,递到小翠嘴边。
小翠小心翼翼地舔了一下,立刻被辣得吐舌头哈气,小脸皱成一团:“哇!好辣!像火烧一样!不过……过后嘴里好像有点回甘?”
林砚不由笑了起来:“这酒性子烈,不是寻常喝法。”他看着那缓缓滴落的透明液体,沉思片刻,道:“之前的叫‘烧春’,太过温吞。此酒入口如刀,烈性如火,便叫……‘烧刀子’吧。”
“烧刀子?”小翠重复了一遍,觉得这名字又怪又贴切,“听着就厉害!”
林砚小心地将接满一小罐的“烧刀子”封好口。他取过之前带来的一个精致白瓷酒瓶,将剩下的“烧刀子”灌入其中,约莫装了七八分满。然后取过一张素笺,提笔蘸墨,写下几行字:
「病中偶得古法,试酿薄酒,性虽烈而质纯,聊博父亲一品。 儿砚敬上」
他将字条压在酒瓶下,对小翠道:“这瓶酒,晚些时候送去给父亲。就说是我病中无聊,胡乱琢磨出来的玩意儿,请他尝尝鲜。”
此举并非为了炫耀,而是一次谨慎的试探。他要看看林宏对此物的反应,是斥为奇技淫巧,还是能窥见其中可能蕴含的价值。这关系到他将如何规划这条意外的“技术路线”。
夕阳的余晖透过棚屋的缝隙照进来,在那罐清澈烈酒上投下晃动的光斑。
林砚看着自己的“杰作”,眼中光芒闪烁。知识的壁垒被撬开了一丝缝隙,接下来,便是如何利用这缝隙中透出的光,在这陌生的时代,照出一条属于自己的路。
这不同于弄些孩童游戏解闷。这是实实在在的、能创造出巨大价值的“物”。其性烈如火,其利,恐怕亦能灼人。他隐约感到,这“烧刀子”一旦问世,所激起的将绝非风雅之谈,而是更为直接和汹涌的波澜。
山雨欲来的气息,似乎随着这烈酒的香气,一同在这小小的院落里悄然弥漫开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