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光漫过窗棂,将雕花木格投在青砖地上,拉出细长的影。
林砚晨跑归来,换下跑步时的短打,穿上了稍后见夫子时要穿的锦缎长袍衣服。
自那日晨跑归来后,父亲林宏将林砚喊至书房一顿教训,斥责其不成体统;林砚以身子骨弱需要强身健体为由据理力争。一番礼尚往来的争论后,林父同意不再插手林砚晨跑事宜,但林砚必须每天随周先生读书半日,且如无必要不得与狐朋狗友聚会。今天便是林砚来到这个世上后第一次上课。
林家西席,也就是家庭教师周启文周先生,是先帝文熙年间的举人,后多次省试未中,便回乡在林家谋了个西席之位。
“吱呀……”一声,房门被推开。 “公子自开始晨跑后,气色真的越来越好了!”小翠端着黑漆托盘笑吟吟进来,碗盏里蒸腾着热气,“赵大娘特意给您炖了蟹黄羹,说最补元气!”
白瓷碗中羹汤金黄,蟹肉如碎玉浮沉,鲜香直往鼻尖钻。林砚舀起一勺,舌尖绽开极致鲜甜,不由暗叹:前世外卖里三十八元一份的“蟹黄金”,远不及此万一。
羹汤将尽时,门外忽然响起爽朗的笑声:“二公子吃得可还合胃口?” 一名微胖妇人系着靛青色围裙走了进来,手里提着个竹编食盒,鬓角上挂着汗珠,袖口还沾着些许面粉。正是后厨管事赵大娘。
她将食盒往桌上一搁,然后从袖中变戏法似的摸出个油纸包:“公子给!这是刚炸的糖油果子!小翠姑娘昨儿念叨说您生病时想吃点甜的,我就琢磨着炸了些!” 油纸掀开,八颗金黄油亮的糯米团滚在芝麻堆里,甜香混着焦香。
林砚拈起一颗咬下,酥脆外壳裹着流心红糖,烫得舌尖有些发麻。 赵大娘叉腰看他吃,笑得眼尾褶子堆起:“慢些吃!灶上还有呢!”她放下东西,麻利地收拾起空碗,“公子您慢用,灶上还蒸着给老爷的糟鹅掌,我得盯着火候去!”说完便风风火火地走了。
室内安静下来。林砚吃着果子,目光转向小翠。小翠会意,立刻走到门边,侧耳听了听外面动静,确认无人后,才快步回到林砚身边,压低了声音。
“公子,有件事……”小翠的声音带着点紧张和一丝不易察觉的邀功意味,“方才去厨房取羹汤时,听赵大娘跟几个采买的婆子闲磕牙,倒是听到了些消息。”
“哦?说说看。”林砚放下手中的果子,示意她继续。
“赵大娘说,昨儿她去南市买香料,看见高家的人在城南那片荒滩地转悠,好像还跟地保在谈什么,动静不小。”小翠努力回忆着,“婆子们猜,高家怕是想买地,但不知要做什么营生。”
高家在城南买地?林砚心中一动。林家药材行根基在西市和运河码头,高家此举,是想开辟新战场?
“还有呢?”林砚问。
“还有就是……”小翠的声音压得更低,“关于府里的。我……我昨日去针线房取公子新做的春衫,碰巧听见三房的两个小丫头在廊下嚼舌根。”她脸上有些红,似乎觉得听壁角不太好,“她们说,三老爷前日硬是给老爷送了十坛据说是埋了二十年的杏花酒,赖在书房不走,非要老爷尝。老爷推说戒酒,三老爷也不走……后来还是李管家进去说了几句什么,三老爷才悻悻地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