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没有说“欢迎”，也没有寒暄，直接跳转到了工作安排。但这反而让苏晚晴松了口气。这种熟悉的、专注于事务的状态，冲淡了因小芸一句话而带来的诡异氛围和重逢时那份无处安放的微妙情绪。
“我明白。”苏晚晴点头，拉起小芸的手。小芸也顺从地收回按在陈末胸口的手，仿佛刚才那句石破天惊的话只是随口一提。
就在这时，陈末像是忽然想起什么，从随身的口袋里取出一个用软布包裹着的小东西，递给小芸。
“这个，给你。”
小芸接过，好奇地打开软布。里面躺着一枚鸽子蛋大小的、浑圆光滑的黑色石头。石头表面没有任何光泽，黑得极其纯粹，仿佛能吸收周围所有的光线。但若仔细看去，又会觉得那黑色深处，似乎有极其微弱的、如同星屑般的光点在缓缓流转。
“这是……”苏晚晴有些疑惑。
“一种规则沉淀物，内部结构很稳定。”陈末解释道，目光却看着小芸的反应，“戴着它，或许能让你感觉……安静一点。”
小芸拿起那块黑石，紧紧攥在手心里，然后抬起头，对着陈末，露出了抵达分部后的第一个、极其浅淡却真实存在的笑容。她没有说谢谢，但那双大眼睛里，先前那种空茫的悲悯似乎消散了些，多了点属于孩童的、单纯的满足。
看着这个笑容，苏晚晴一直悬着的心，终于落下了一半。无论如何，陈末似乎总是在用他自己的方式，在关照着小芸这个特殊的孩子。
王桐适时地插话，打破了再次沉寂下来的气氛：“好啦好啦，叙旧完毕！苏医生，小芸，我带你们去住处和医疗室看看！保证比白鹿堡那鸽子笼舒服！”
苏晚晴对陈末点了点头，牵着小心攥着黑石、似乎安心了不少的小芸，跟着王桐离开了指挥所。
门关上的瞬间，指挥所内恢复了之前的数据嗡鸣声。
陈末却依旧站在原地，没有立刻回到光屏前。他抬起手，指尖无意识地触碰到自己左胸，刚才被小芸小手按过的地方。
“……也在下雨吗？”
他那张鲜少有表情的脸上，眉头几不可察地蹙起了一个极小的弧度。这孩子的感知，已经敏锐到这种程度了吗？不仅能感知到地下的规则异动，甚至能窥见……人心的“天气”？
他转过身，重新望向光屏上那个代表着地下“寂静之心”的、不断脉动着的巨大阴影。喜悦？确实是有的，看到她们安全抵达，他理性计算中“重要资产保全”的指标得以完成。
但更多的，是如同窗外永恒迷雾般挥之不去的忧虑。
小芸这面能映照出规则与情绪的“镜子”，来到了风暴即将诞生的中心。这究竟是福是祸？
他得不到答案。只能感觉到，自己心脏上方那片无形的、冰冷沉重的雨云，似乎因为那孩子的一句话，下得更密集了。
重逢的温暖，在这末世之中，终究短暂得如同火柴划亮瞬间的光芒。而更深的黑暗与未知，依旧在前方等待着他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