帐篷里那根紧绷的弦,被外面这声惊慌的叫喊“砰”地一声砍断了。
刚才还死死压在苏芷身上的审问压力,瞬间转移。
李御史“嚯”地站起身,眉头拧成了疙瘩:
“怎么回事?说清楚!”
那报信的小兵吓得脸发白,结结巴巴道:
“就……就是村西头那几家……本来喝了药稳住了……可今天早上突然又发起高烧,浑身打寒战,说胡话,身上……身上还起了新的红疹子,跟之前的不一样!周先生徒弟一看,说是像……像是又染了别的邪毒!”
又染了别的病?!
这话像盆冰水,把帐篷里所有人都浇了个透心凉。
刚因为疫情稳住而升起的那点希望,瞬间摔得粉碎。
钱管事刚才那副要吃人的表情僵在脸上,随即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立刻指向苏芷,声音尖利:
“大人!您看看!我说什么来着!就是她的药有问题!以毒攻毒,引出别的毛病来了!这就是邪术的反噬!您可不能再用她的方子了!”
苏芷的脸唰一下白了,心脏像是被一只冰冷的手攥住。
又起新症状?
真的是她的药引出来的?
那玉佩……那诡异的发热……难道真是催命符?
李御史脸色铁青,没理会钱管事的叫嚣,大步流星就往外走:
“周先生,随我去看!”
周先生连忙跟上,神色无比凝重。
钱管事狠狠瞪了苏芷一眼,也赶紧追了出去。
帐篷里瞬间空了,只留下苏芷一个人,站在原地,手脚冰凉。
审问是暂时躲过去了,可这新冒出来的麻烦,好像更大、更吓人!
她愣了几秒,一咬牙,也跟了出去。
她得去看看!到底是怎么回事!
村西头已经乱成了一团。
几家原本稍微消停点的茅屋里,又传出了比之前更凄厉的哭喊和呻吟。
李御史和周先生沉着脸进进出出,查看病人的情况。
苏芷挤在外面,从人缝里看到屋里炕上的人,确实不像昨天那样只是上吐下泻虚弱无力。
而是满脸不正常的潮红,浑身哆嗦,嘴里胡言乱语,掀开的衣服下,能看到一片片新的、颜色更鲜红的疹子。
周先生检查完,走出来,对着李御史沉重地摇头:
“大人,情况不妙。确是染了新的时邪,热毒壅盛,来势汹汹,与先前之症不同。像是……像是疫病未清,又感戾气,两邪相搏,最为凶险!”
周围的村民一听,顿时炸了锅,恐慌像瘟疫一样蔓延开。
“怎么会这样?不是都快好了吗?”
“是不是这地方风水不好?瘟神没送走啊!”
“完了……这下彻底完了……”
钱管事立刻跳出来,指着苏芷,对李御史道:
“大人!必是此女药方引动邪气!否则怎会如此巧合?她昨日那番作态,突发恶疾,便是征兆!此女留不得!应立刻拿下,严加拷问,逼问出幕后主使及破解之法!”
他这是要把所有屎盆子都扣她头上,还要趁机逼供!
李御史目光锐利如刀,再次射向苏芷,带着深深的怀疑和审视。
眼前的状况实在太诡异,由不得他不疑心。
苏芷被那目光看得浑身发毛,百口莫辩。
她自己也慌得要命,脑子里一团乱麻。
怎么办?承认自己啥也不懂?
那立刻就会被当成妖女抓起来!
咬死是药方问题?可她也根本不知道问题出在哪!
就在她急得快要崩溃的时候,心口那块一直温吞吞发热的玉佩,突然又有了变化!
不再是之前那种要烧死人的滚烫,也不是后来温润的热度,而是一种……一阵阵发紧、发胀的闷热感,像是有什么东西在里面左冲右突,想要挣脱出来!
同时,一股极其微弱、却异常清晰的躁动感,顺着那热流,直接钻进了她脑子里——
不是图像,不是文字,而是一种强烈的、近乎本能的“指向”和“排斥”!
指向……村西头靠近后山的那片区域?
排斥……排斥那些新发病的人身上散发出的某种……“气息”?
这感觉玄之又玄,无法言说,却真实得让她汗毛倒竖!
这破石头……是在给她指路?
还是在警告她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