喂水的过程极其艰难,孩子几乎不会吞咽了,水顺着嘴角流掉大半。
喂完那一点点水,苏芷感觉自己像被抽空了魂魄,浑身虚脱,站都站不稳,全靠扶着墙壁才没倒下。
春妮嫂子紧紧抱着孩子,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每一秒都像一个时辰那么长。
屋里死寂,只有狗蛋微弱痛苦的喘息。
时间一点点过去。
突然,狗蛋猛地抽搐了一下,小嘴一张——
“哇!”
一声,吐出一小口带着血丝的、浑浊的液体。
春妮嫂子吓得脸都白了:
“宝儿!”
苏芷的心也沉到了谷底——失败了?!
还是加重了?!
但吐完之后,狗蛋的呼吸……好像反而顺畅了一点点?
虽然还在发烧,但那种吓人的抽搐停了下来,他哼唧了一声,像是累极了,沉沉地昏睡过去,不再像之前那样痛苦地呻吟。
春妮嫂子颤抖着手摸了摸孩子的额头,还是烫,但好像……没那么滚手了?
她不敢相信地看向苏芷,眼泪又涌了出来,这回是劫后余生的狂喜:
“好像……好像稳住了?丫头!谢谢你!谢谢你!你是我们一家子的救命恩人!”
她语无伦次,放下孩子,在自己身上胡乱摸着,最后掏出几个磨得发亮的铜板,还有一对小小的、不值钱的银耳环,一股脑全塞进苏芷手里,力气大得惊人。
“拿着!嫂子只有这些!你别嫌少!以后我给你立长生牌位!”
她说着,又重重磕了个头,才小心翼翼地抱起似乎平稳了些的孩子,千恩万谢地走了。
苏芷瘫坐在冰冷的地上,连抬起手指的力气都没有了。
她看着手心里那几枚还带着春妮嫂子体温和汗渍的铜板,其中一枚边缘,赫然沾着一点已经发暗的血渍。
是狗蛋吐出来的血?
还是春妮嫂子着急时哪里划破了手?
那点血渍像烧红的针,狠狠扎了她一下。
她救了一个。
可能……只是暂时稳住。
可外面呢?像狗蛋这样的孩子还有多少?
像春妮嫂子这样绝望的母亲还有多少?
那枚玉佩静静贴着她的胸口,不再发热,也不再冰凉,死气沉沉,像是彻底耗尽了最后一丝灵性。
表面的光华完全消失了,变得灰扑扑的,跟河边普通的鹅卵石没什么两样。
一种前所未有的恐慌,比瘟疫本身更让她害怕,瞬间攫住了她。
玉佩……好像真的没用了。
而她,除了那点还没完全记牢的、模糊的草药影子,什么都不会。
就在这时,外面突然传来一阵更加嘈杂混乱的声响,好多人的脚步声、哭喊声、呵斥声混在一起,朝着村口的方向涌去。
一个尖利的声音尤其刺耳,充满了惊惶:
“镇上来人了!不是郎中!是官差!他们……他们把村口封了!不准进也不准出!说要把咱们村困死在这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