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头那声“封村了!”
像是一瓢滚油,猛地浇进已经快炸开的油锅里。
哭声、骂声、惊恐的尖叫混成一团,乱七八糟的脚步声跟打雷似的往村口滚。
苏芷瘫在地上,手指头还抠着那几枚带血的铜板,脑子里嗡嗡的。
封村?不准进不准出?
要把他们……全困死在这儿?
她手脚并用地爬到门边,从缝隙里往外看。
只见不少慌了神的村民正往村口跑,又被几个拿着棍棒、脸色铁青的壮汉拦回来,推搡着,哭喊着,乱得像一锅粥。
远远的,能看见村口那条土路被几辆破马车和拒马堵得严严实实,几个穿着皂隶衣裳、用布捂着口鼻的官差,手里拿着明晃晃的刀,凶神恶煞地守着,不让任何人靠近。
“官爷!行行好!放我娃出去吧!他没病啊!”
“我老娘还在镇上瞧病呢!让我出去!”
“你们这是要逼死我们啊!”
哀求声、咒骂声混在一起,砸在那些官差冷硬的脸上,屁用没有。
一个像是头目的官差甚至挥着刀鞘恐吓:
“滚回去!都滚回去!上头的命令!谁敢闯,格杀勿论!染了瘟疫就是这命!认了吧!”
认命?
苏芷的心彻底凉透了,像掉进了冰窟窿。
镇上不管他们了,直接把他们当瘟神圈起来等死!
她看着那些绝望哭喊的村民,看着怀里那枚变得灰扑扑、毫无反应的玉佩,第一次清晰地感觉到死亡离得这么近。
她失魂落魄地缩回屋里,把门死死顶上,好像这样就能挡住外面的混乱和绝望。
可那一声声哭嚎还是无孔不入地钻进来,砸得她心口生疼。
完了。真的完了。
玉佩没用了,出路被封死了,瘟疫还在蔓延……
她好像能闻到死亡的味道弥漫在整个村子上空。
她抱着膝盖,缩在墙角,怕得浑身发抖。
不知道过了多久,外面的哭闹声渐渐低了下去,不是平息了,是哭累了,喊哑了,只剩下一种令人窒息的、绝望的死寂。
偶尔有一两声压抑的咳嗽或呕吐传来,像鬼魂的叹息。
她就那么呆呆地坐着,直到日头偏西,屋里暗了下来。
“咚……咚……”
极其轻微,有气无力的敲门声。
苏芷猛地一颤,像受惊的兔子一样竖起耳朵。
“苏……苏家丫头……”
门外是一个老迈虚弱、断断续续的声音。
“行行好……有没有……一口水……干净的……”
是村尾独居的瞎眼孙婆婆!
她怎么也……
苏芷的心像是被什么东西狠狠揪了一下。
孙婆婆眼睛看不见,平时全靠邻里接济一点,现在这光景,谁还顾得上她?
她猛地站起来,冲到水缸边,舀了半碗还算干净的水。
打开门,孙婆婆拄着拐杖,颤巍巍地站在门口,脸色灰败,干裂的嘴唇哆嗦着。
“婆婆……”
苏芷嗓子发干,把水递过去。
孙婆婆摸索着接过碗,小口小口地喝着,喝得急了,呛得直咳嗽。
喝完水,她喘着气,空洞的眼睛朝着苏芷的方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