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凡从那间小办公室里走出来,顺手带上了门。
外面,神经内科的大办公室里,静得能听见墙上挂钟秒针走动的声音。所有人的眼睛,不管是偷瞄的还是直勾勾的,全都黏在他身上。
王浩第一个憋不住,像条泥鳅似的滑到林凡身边,压着嗓子,激动得脸都红了。
“凡哥,我的亲哥!搞定了?那可是周文斌啊!江城的土皇帝!怎么跟你进去一趟,出来跟个要去上坟似的?”
林凡把银针包放回抽屉,神色如常。
“嗯,谈了谈病情。”
“谈病情?”王浩的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我怎么看他那样子,像是进去交代后事的?你到底给他开了什么方子?这么神?”
周围的小护士们耳朵都竖了起来,连呼吸都放轻了。
林凡瞥了他一眼,笑了笑。
“去火的方子。”
说完,他拿起自己的水杯,施施然地走向茶水间,留下王浩一个人在原地,满脸都是“我信你个鬼”的表情,百思不得其解。
去火?什么火需要一个身价百亿的大佬脱光了趴那儿让你扎半小时?
……
夜色如墨。
江城郊区,一栋灯火通明的独栋别墅里,音乐声悠扬。
秦明晃着杯中的红酒,惬意地靠在真皮沙发上。
十年了,他早就从一个见不得光的私人医生,摇身一变成了上流社会的座上宾。当年的那些手尾,他自认处理得干干净净。魏长青那个蠢货早就疯了,周文斌也被京城泰斗判了“死刑”,谁会想到他这么个小角色?
他抿了一口酒,享受着这种把所有人都玩弄于股掌之上的快感。
就在这时。
“砰!”
一声巨响,那扇价值不菲的实木大门,像是被攻城锤砸中,整个向内炸开,木屑纷飞。
秦明手里的酒杯“哐当”一声掉在地上,红色的酒液在地毯上洇开,像一滩血。
没等他反应过来,七八个穿着黑色作战服的壮汉已经如狼似虎地冲了进来。他们动作整齐划一,眼神冰冷,没有一句废话,目标明确。
“你们是谁!想干什么!私闯民宅是犯法的!”
秦明惊恐地尖叫,从沙发上滚了下来,手脚并用地向后爬。
回答他的,是一只铁钳般的大手,直接捂住了他的嘴,将他所有的呼救都堵回了喉咙里。他被两个人架起来,像拖一条死狗一样向外拖去。
在被拖出门口的瞬间,他看到了站在院子阴影里的孙秘书。
孙秘书还是那身夹克,但眼神里再没有之前的憔悴和狼狈,只剩下一种看死人般的冷漠。
秦明浑身一颤,一股凉气从尾椎骨直冲天灵盖。
他瞬间明白了。
是周文斌!
那个被他断定一辈子都要活在痛苦里的周文斌,找上门来了!
……
江城,废弃的第三钢铁厂。
生了锈的钢筋从水泥柱里龇出来,空气中弥漫着铁锈和尘土的味道。
秦明被一盆冷水浇醒,发现自己被结结实实地绑在一把铁椅子上。
他面前不远处,周文斌坐在一张破旧的沙发上,手里把玩着一个Zippo打火机,盖子开合间,发出清脆的“咔哒”声。
他没有戴口罩,脸上也没有了那标志性的、因剧痛而引发的肌肉抽搐。他的表情很平静,甚至可以说得上是轻松。
可就是这份轻松,让秦明感到了前所未有的恐惧。
一个从地狱里爬回来的人,脸上是不会带着仇恨的,只会带着……来自地狱的寒意。
“周……周董……”秦明的声音抖得不成样子,“您……您这是什么意思?有话好好说,是不是有什么误会?”
周文斌停下手中的动作,抬起头,笑了。
那是一个很舒展的笑容,十年来的第一次。
“秦医生,别来无恙啊。”他的声音很温和,“我这脸,最近好多了,多亏了一位神医。所以,我特地来感谢一下你。”
“感谢我?”秦明脑子一片空白。
“是啊,感谢你。”周文斌站起身,缓缓踱步到他面前,居高临下地看着他,“感谢你当年告诉我,我这病没得治。要不是你,我也遇不到那位林神医。”
他弯下腰,凑到秦明耳边,声音轻得像情人的呢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