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浩然立刻转身去安排,李婉儿则快步走向茶室准备茶点。
杨清妮整理了一下衣拿上先帝御赐的龙头拐杖缓步走向偏厅。
偏厅内只有几盏烛灯,光线有点昏暗。
东宫詹事府主簿吴大人独自站在下首,双手拢在袖中、神色局促不安,见杨清妮进来,立即躬身行礼。
“深夜叨扰老太君,望老太君恕罪。”吴大人的声音有些干涩和无奈。
“吴主簿不必多礼、坐。”杨清妮在主位坐下,目光平静地扫过对方拢在袖中的双手。
“东宫事务繁忙,难得你还惦记着过来看我这老太婆。”
李婉儿端上两盏热茶,悄然退至阴影处,右手自然垂在两边。
吴大人双手接过茶盏,指尖有些发颤。
“老太君说笑了、下官此次前来,实在是无奈之举、奉...奉上命,有些小事想向老太君请教。”他啜了一口茶,眼神飘忽不定。
“哦?还有什么事情是吴主簿需要请教老身的事?”杨清妮指尖轻抚茶盏边缘,语气平淡。
“莫非吴主簿的事情是与边疆军务有关?老身虽然年迈,但对边疆之事,还算略知一二。”
听完这句吴大人手中的茶盏轻轻一颤,几滴茶水溅出。
“不、不是军务...只是一些寻常琐事...”
风从门外吹了进来、吹得烛火摇曳,将两人的影子投在墙上,变得忽长忽短。
“三十年前雁门关一战,阵亡将士名单里、可有令尊?”杨清妮忽然开口,声音不大却很清晰。
砰的一声,吴大人手中的茶盏骤然碎裂,热茶溅湿了他的衣袍。
碎片落在地上、发出清脆声响,他的脸瞬间变得惨白、嘴唇哆嗦着,说不出话来。
偏厅内一片死寂,只剩下烛火燃烧的轻微噼啪声。
就在这时、屋顶上传来一声极轻微的瓦片滑动声。
李婉儿眼神一凛、袖中短剑瞬间出鞘半寸,目光锐利地扫向声音来源。
坐在杨清妮另一侧的吴浩然想要开口却被杨清妮噤声。
他的视线也一起紧盯屋顶某处阴影,用极低的声音道:“屋顶有人,三个,倒挂着。”
杨清妮神色未变,仿佛什么都没听见。
她看向慌乱擦拭衣袍的吴主簿,语气依然平稳。
“吴主簿受惊了,老身只是忽然想起往事、随口一问,令尊若是阵亡雁门关,吴家绝不会亏待烈士之后。”
吴大人勉强稳住心神,声音发颤:“家、家父确实...确实是在雁门关...”
吴大人似乎意识到失言,他的话戛然而止、猛地闭嘴,眼神中闪过一丝恐慌。
杨清妮点头,似乎只是闲聊家常。
“雁门关一战、吴家损失惨重,但也挡住了北蛮南下之路、可惜这几年来,边防的军备似乎大不如前。”
她轻轻叹息,“就连军械案中丢失的狼毒,若是用在三十年前,不知要害死多少将士。”
吴大人的手不自觉地摸向袖中,那里隐约有寒光一闪而过,听到这些、吴大人的额头渗出细密汗珠,声音干涩:“老太君为何要提起当年的事...”
“人老了,就爱回忆。”
杨清妮淡淡道:“只是有些事,不知道是不是时间越久、反而越清晰,就好比如当年雁门关一战的一些细节,比如阵亡将士的名册,又比如...某些本该永远埋藏的秘密。”
屋顶上传来极其轻微的摩擦声。
吴浩然的手按在剑柄上,目光紧紧地盯着上方,李婉儿悄无声息地挪动半步,正好挡在杨清妮与窗户之间。
吴大人突然站起身,袖中寒光微现。
“老太君,下官忽然想起还有要事,下次再来打扰。”
“这么急?”杨清妮依然坐着,语气平和。
“茶还没喝完、话也没说完,吴主簿你或者急什么、或者在担心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