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暗里趟路,感觉比在刀尖上跳舞还累。
脚下根本没个准儿,深一脚浅一脚,全是不知道堆了多少年的金属破烂,一不小心就崴一下,或者被什么尖锐的玩意儿划拉一道口子。林默走得极其艰难,后背的伤像个不断提醒他现状的烙印,每次重心不稳牵扯到,都疼得他眼前发黑,冷汗涔涔地往外冒。
他几乎是把全身重量都倚在左侧冰凉的管壁上,右手握着匕首,左手则像盲人的探杖,在身前胡乱摸索着,避开那些明显凸起或者感觉不稳当的障碍。
全靠耳朵跟着前面那“沙沙”声。
那声音不快,甚至有点过于谨慎,时不时还会停下来,等他一会儿。林默能听到对方同样粗重压抑的喘息,看来这趟跋涉对那个“幸存者”来说也不轻松。
“还有……多远?”林默喘着气问,喉咙干得发疼。水早就没了,压缩能量棒也只剩最后半块,得省着。
“……快了。”前面传来那个干涩的声音,也带着喘,“大概……再三十步。小心点,前面碎块特别多,像个小山包。”
果然,没走几步,脚下的“路”陡然升高,碎块堆积得更密,更松散,踩上去哗啦啦地响,随时可能塌陷。林默几乎是手脚并用,才能勉强跟上。
在这种鬼地方困了不知多久,这家伙居然还能记得这么清楚……林默心里对这“幸存者”的评价,又调高了一级。不是个简单角色。
终于,在几乎耗尽了最后一点力气,后背的伤口因为不断攀爬似乎又开始渗血的时候,前面的“沙沙”声停了。
“到了。”那个声音说,听起来也如释重负。
林默靠着一块相对稳固的大块残骸,大口喘气,感觉肺像个破风箱。他伸出左手,向前摸索。
触手依旧是冰冷的金属管壁,但……好像确实有点不一样。说不清楚,就是一种直觉,这里的金属,似乎没有后面那么刺骨的冰凉,带着一丝极其微弱的、几乎难以察觉的……温吞感?
他把耳朵紧紧贴了上去。
屏住呼吸,排除掉自己如擂鼓的心跳和粗重的喘息,将全部注意力集中在听觉上。
一开始,只有一片死寂。
但渐渐地,在那死寂的底层,他似乎真的捕捉到了一点什么。非常非常微弱,像是极远处,有什么粘稠的液体,在巨大的压力下,极其缓慢地、一下一下地……挤过狭窄的缝隙。
“汩……汩……”
声音太小了,小到林默一度怀疑是自己的血液循环产生的幻觉。但他换了几个位置,那微弱到极致的声音,似乎始终存在。
“听到了吗?”他压低声音问。
“……嗯。”黑暗里传来回应,“有时候能,有时候不能。今天……算运气好。”
看来不是幻觉。
有液体流动,意味着有循环,有系统,哪怕这个系统可能也处于半瘫痪状态。而这微弱的温度差异……也许附近有尚未完全冷却的能量管线,或者……接近了某个还有微弱活动的区域?
无论如何,这是他们目前发现的唯一异常点。
“这后面,是什么结构?能弄开吗?”林默用手仔细抚摸着面前的管壁,触感坚实,不像是有现成缺口的样子。
“不知道。我试过……敲击,回声很实,厚度不小。”幸存者回答,“而且,没有找到明显的接缝或者薄弱点。我只有这个……”
一阵细碎的金属摩擦声,接着,一个冰冷、细长、一头带着尖锐弯钩的东西,被塞到了林默手里。
摸起来像是一根自制的……撬棍?或者凿子?材质不明,但感觉很结实。
“我用收集到的零件……磨的。”对方解释道,“叫它‘钉子’。”
“钉子?”林默掂量了一下这简陋的工具。
“……嗯。希望……能钉出一条路。”对方的语气里,带着点苦涩的自嘲。
林默没再说话。他握紧“钉子”,用那尖锐的弯钩部位,开始在感觉到温度和声音的管壁位置上,用力地刮擦、敲击。
“铿……铿……”
声音在管道里寂寞地回响。刮掉表层的污垢和锈迹,底下是依旧坚硬的金属本体。这效率太低了,靠这玩意儿想挖穿,猴年马月。
但他没有停。这是目前唯一能做的事。
“你……”林默一边机械地刮擦着,一边开口,试图从对方那里获取更多信息,“在这里多久了?”
黑暗里沉默了一会儿。只有“铿铿”的敲击声和两人压抑的呼吸声。
“……记不清了。”那个干涩的声音终于响起,带着一种深深的疲惫,“时间……在这里没有意义。能量风暴前……就在了。”
能量风暴前?那岂不是比他们遭遇“灯塔”要早得多?
“你怎么会掉到这里面来?”
“……逃。”对方言简意赅,似乎不愿多提。
“从‘清道夫’手里?”
“……从很多‘东西’手里。”对方的回答含糊其辞,但语气中那份心有余悸的恐惧,却不似作假。
林默不再追问过去,转而问更实际的:“你对这艘‘船’,了解多少?比如,这种液体流动的声音,可能是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