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上位,” 李善长拱手应道,声音里带着点酒气的微醺,尾音都比平时软了几分,“今日上位传国玉玺归位、元顺帝就擒,老臣心中欢喜,便少饮了两杯。”
朱元璋放下茶盏,茶盖与杯沿碰撞,发出 “叮” 的一声轻响,在安静的殿里格外清晰,像冰块砸在玉盘上。
他指尖在案几上轻轻叩着,节奏不疾不徐,却像敲在众人的心尖上,每一下都带着沉甸甸的分量。
“这个醉仙楼的二锅头味道如何?” 他顿了顿,目光转向殿外,像是在看远处的宫墙,语气平淡得听不出喜怒,“听说这酒金贵得很,一坛就要纹银五两,寻常百姓怕是连闻都闻不起。这个胡惟庸也是厉害啊,咱听说醉仙楼的二锅头很难买到,他一个应天知府居然能买到啊。”
要知道,元末时市面上的低度米酒,一坛不过百文钱,便是那流传于权贵间的 “阿剌吉”,一坛最多也只值一两银子,这二锅头的价钱,竟是寻常高度酒的五倍之多。
李善长脸上的血色 “唰” 地褪尽,像是被人兜头泼了桶冰水。
他原以为朱元璋只是闻到酒味随口问问,没承想连这酒的出处、市面上的紧俏程度都了如指掌。
胡惟庸送酒时只说是托了好几层关系才弄到的稀罕物,没提这酒竟如此扎眼,此刻想来,那琥珀色的酒液里,竟藏着刺目的锋芒。
“噗通” 一声,李善长猛地从椅子上站起,重重跪在冰凉的青砖上。
他连额头的青筋都蹦了起来,声音发紧:“上位!” 一时间千头万绪堵在喉头,竟不知从何说起,只能伏在地上,等候着朱元璋的发落。
朱元璋没看他,只是慢悠悠地转动着茶盏,茶盏里的茶汤晃出细碎的涟漪,映得他眼底的光影忽明忽暗。“善长啊,咱是说过,”
他的声音不高,却像块冰锥子,直往人骨头缝里钻,“为保证粮食供应,下令禁酒。这个章程还是你亲手起草的吧?”
他顿了顿,目光终于落回李善长身上,带着穿透人心的锐利:“那么为何中午你,胡惟庸,还有李彬,还在府上饮酒呢?”
李善长此刻只觉得后颈一凉,后背瞬间被冷汗湿透,官袍黏在身上。
他本以为朱元璋只是见到自己面色潮红,不满自己中午饮酒,没想到居然连自己和谁一起、喝的什么酒都知道得一清二楚!
一个可怕的念头猛地窜进脑海 —— 朱元璋竟在自己府上安插了眼线,自己的一举一动,都在他的眼皮子底下!
殿内静得能听见烛火跳动的噼啪声,每个人的呼吸都放轻了,只有李善长伏在地上,肩膀微微发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