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是因此,几日前,朱元璋派来的信使才会明确传话,让朱槿务必从正南的正阳门入城 —— 吴王要亲自在正阳门外等候,为的就是这方象征天命的传国玉玺。
朱槿知道,正阳门作为矗立在应天府中轴线的正门,即将见证的不仅是元朝末代君主的落败,更是这方玉玺交接时,那足以震动天下的分量。
正阳门,果然名不虚传。青灰色的城砖层层垒叠,从城根一路向上延伸至三丈多高的垛口。砖缝间的糯米灰浆在日光下闪烁着细碎的光泽,这坚固的城墙,离不开沈万三的“慷慨资助”。
每隔五十步,就有一座箭楼从城墙上突兀探出,那黑洞洞的箭窗,宛如鹰隼的眼睛,冷峻地俯瞰着城外的旷野。城墙向东西两侧蜿蜒伸展,最终隐没在远方的茂密林莽之中,恰似一条沉睡的巨龙,稳稳守护着应天府的繁华与安宁。
距正阳门还有半里之遥,嘈杂的喧闹声已如潮水般涌来。朱槿眯起眼睛仔细看去,只见城门外的空地上人头攒动,密密麻麻挤满了人。
最前排是顶盔掼甲的禁军,他们身上的甲叶在烈日下反射出一片片刺目的银光;其后是身着绯色官袍的文臣,乌纱帽的帽翅随着微风轻轻摆动;再外围是被禁军阻拦的百姓,他们纷纷伸长脖子,翘首张望,窃窃私语的声音如同无数只蜜蜂在嗡嗡振翅。
在这人潮的正中央,一座临时搭建的受降台格外醒目。
台基由青石堆砌而成,上面铺设着猩红的毡毯,四角高高插着绣有日月图案的旌旗,正迎着风烈烈作响。
“二爷,都准备好了。”蒋瓛的声音在身旁响起。
朱槿转过头,看到元顺帝已被带出马车。他身上那件沾满尘土的龙袍,已换成了一身月白色的绸衫,头发梳理得整整齐齐,脸上的污垢也清洗干净了。
然而,曾经养尊处优的面容如今已瘦得脱了形,颧骨高高凸起,嘴唇紧紧抿着,难掩一脸的颓丧。
蒋瓛拿着一根红绳,在元顺帝的手腕上轻轻打了个松松的结,这绳子细得轻轻一挣就能断开,不过是个象征罢了。
“卞将军!”朱槿高声喊道。
“末将在!”卞元亨往前跨出一步,身上的铁甲相互碰撞,发出沉闷的声响。
“列阵!”
“是!”
随着卞元亨一声令下,标翊卫的士兵们迅速变换阵型,排成三列纵队,向着受降台稳步进发。
甲胄摩擦的窸窣声、马蹄踏地的笃笃声、旗帜翻动的哗啦声交织在一起,汇聚成一股威严而磅礴的气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