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槿随后看向身旁的汪广洋。
朱槿不由想到历史上记载,汪广洋在明初确实曾两度担任中书省右丞相。
明朝建立后,首任丞相李善长因“骄纵专擅”引起朱元璋不满,加之李善长所属的淮西集团势力膨胀,朱元璋决意罢黜其相位(洪武四年,1371年),转而寻求一位“无党援”“易掌控”的文臣填补相位。
此次拜相仅两年多,汪广洋便因“无所建白”(缺乏主动作为)被朱元璋贬为广东参政,相位由胡惟庸接任。
这一变动既暴露了汪广洋“无锋芒”的能力缺陷,也反映出朱元璋对“执行型”丞相的短暂不满。
胡惟庸接任相位后,权势迅速扩张,结党营私、独断专行,甚至隐瞒奏章、架空皇权,引起朱元璋强烈警惕。为牵制胡惟庸,朱元璋于洪武十年(1377年)重新起用汪广洋,任命其为右丞相(胡惟庸为左丞相,明初以左为尊),意图以汪广洋的“中立性”平衡胡惟庸的势力。
洪武十二年(1379年),因隐瞒刘基(刘伯温)被胡惟庸毒害的实情(朱元璋追责时“不发奸”),汪广洋被朱元璋怒斥“朋欺”,再次被贬往海南,途中被赐死。
次年(洪武十三年,1380年),胡惟庸案爆发,中书省被废除,中国历史上延续千年的丞相制度至此终结。
汪广洋的两次起复,始终围绕朱元璋对相权的“控制需求”:他既非朱元璋心中的理想丞相(缺乏决断力),也非淮西集团的核心成员,其存在的最大价值在于“填补相位真空”和“平衡派系势力”。
而他最终的悲剧结局,则印证了明初皇权高度集中下,丞相作为“皇权附庸”的脆弱性——当他无法满足朱元璋的制衡需求时,便注定成为权力斗争的牺牲品。
对于汪广洋所说的增加山东人口的章程,朱槿一边听着,一边手指无意识地在桌沿轻轻敲击着。他很明显听出,那些条条款款几乎全是自己老爹朱元璋定下的成规,从移民比例到婚嫁补贴,甚至连农具发放的数量标准,都带着浓浓的“洪武烙印”。
汪广洋不过是照本宣科,自己毫无半分创见。朱槿心里清楚,汪广洋的忠诚度倒是无可挑剔,论经史子集的功底也是同辈中的佼佼者,诗文写得清丽雅致,可在政务上,终究少了点破旧立新的魄力,更像是个精密的账房先生,而非开疆拓土的谋臣。
朱槿端起茶杯,氤氲的水汽模糊了眼底的神色。
想起临行前与刘基在青灯之下的夜谈,刘基曾捻着胡须感叹:“汪公之才,在守不在创,若放对了位置,便是栋梁;若强推高位,反倒折了。”
此刻见了汪广洋在政务上的表现,才真正领会了这话的深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