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答他的,是李易铭。所有人的目光瞬间集中到了他身上。
李易铭的表情异常凝重,他走到沙盘前,指着那片广袤的北方冻土。“我们一直以来都习惯于将诺斯卡人视为一群只会正面冲锋的野蛮人。但根据提利尔与诺斯卡人交战的经验,他们中的精锐,尤其是那些恐虐的冠军勇士,拥有远超常人的体力和速度。瓦尔基娅作为恐虐的宠儿,她的核心部队‘颅骨收割者’,很可能是一支能够无视地形、以恶魔般速度进行突袭的‘飞行军’。”
“你的意思是,瓦尔基娅在攻下黑牙堡的同时,就已经分兵,甚至亲率主力绕过了我们的侦查,直扑蝎尾狮之巢?”马雷基斯眯起了眼睛,目光锐利如刀。
“很有可能,”李易铭点头,“她根本不屑于稳扎稳打。恐虐的信徒追求的是永不停歇的杀戮,是一场接一场的血腥献祭。围城对他们来说太过乏味,他们要的是用最快的速度制造最大规模的屠杀。她很可能用一支偏师和大量的诺斯卡炮灰正面猛攻黑牙堡,吸引我们的注意力,而她自己,则带着最精锐的力量,沿着我们意想不到的冰川裂谷或是风暴走廊,直接奔袭了防御相对薄弱的蝎尾狮之巢。”
阿丽莎补充道:“凯兰领主以勇猛闻名,但也因此而傲慢。他很可能认为敌人还在百里之外,放松了警惕。一旦被瓦尔基娅的精锐近身突袭,堡垒内部的防御瞬间就会崩溃。”
就在这时,那名报信的巫师学徒终于喘匀了气,带着哭腔补充了一个更可怕的消息:“陛下……我们在蝎尾狮之巢的最后一名观察者,在灵魂印记消散前,传回了最后一道讯息……他说……他说凯兰领主在城破后,试图……试图向瓦尔基娅投降,以保全部下的性命……”
大厅内一片哗然。黑暗精灵的字典里很少有“投降”这个词,但面对瓦尔基娅那无可抵挡的威势,任何求生的本能都可能被激发出来。
“然后呢?”赫莉本冷笑着问道,她似乎对这种软弱的行为充满了鄙夷。
巫师学徒颤抖得更厉害了:“讯息说……瓦尔基娅接受了他的投降。然后……然后当着所有幸存者的面,将凯兰领主的头颅、心脏和脊椎一一取出,做成了献给恐虐的祭品。接着,她下令将所有投降的士兵全部屠杀,用他们的颅骨在蝎尾狮之巢前,堆砌起了一座新的‘颅骨王座’……”
一股寒意,即便是对这些习惯了血腥与残忍的黑暗精灵来说,也无法抑制地从脊椎升起。
这不是战争,这是单方面的、毫无荣誉可言的屠宰。瓦尔基娅用最残忍的方式宣告,任何抵抗和投降在她面前都没有区别,她想要的,只有死亡本身。
“血腥女王”的恐怖声名,在这一刻,不再是遥远的传说,而是化作了冰冷的现实,沉甸甸地压在每一个纳迦罗斯贵族的心头。那些曾经因为远离前线而对战争漠不关心的领主们,第一次感受到了真正的恐惧。这种恐惧像瘟疫一样,顺着魔法讯息和逃难者的口述,在纳迦罗斯的每一寸土地上迅速蔓延。
马雷基斯沉默了。他看着沙盘上那片迅速被染红的疆域,手指无意识地敲击着黑曜石桌面,发出沉闷而有节奏的声响。大厅内的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等待着巫王的决断。他们知道,常规的防御战术已经失效,北方防线正在以一种超乎想象的速度崩溃。从黑牙堡到蝎尾狮之巢,再往南,就是一马平川的冰原,直通冰封城的外围。
瓦尔基娅就像一把烧红的利刃,轻易地切开了纳迦罗斯坚硬却僵化的外壳,正朝着心脏捅来。
李易铭的目光越过沙盘,与马雷基斯对视。他在巫王的眼中没有看到恐惧,只看到了被激起的、更加深沉的暴怒与战意。这位活了数千年的巫王,显然被彻底激怒了。
“传令下去。”马雷基斯终于开口,声音平静得可怕,“收缩所有外围防线,放弃所有冰封城之外的次级要塞。命令所有领主,将他们的军队、奴隶、物资,全部撤往冰封城。任何迟疑或违抗者,视为叛国,就地处决。”
“吾王,这……”一位将领想要反驳,认为这是在示弱,是将大片的疆土拱手相让。
“执行命令!”马雷基斯猛地一挥手,一股强大的魔法威压瞬间充斥整个大厅,让那名将领的话卡在了喉咙里,脸色变得煞白。“我不会再用我忠诚的士兵去填补那些蠢货领主因为傲慢和无能而留下的防线缺口。既然瓦尔基娅想要一场快速的决战,那我就在冰封城下给她!”
他的目光转向李易铭,带着一丝审视和不容置疑的威严。
“李易铭,提利尔的国王,我的盟友。你看到了,这就是恐虐的疯狂。你的战术分析很精准,但现在我需要的不只是分析。”
他伸出手指,重重地点在冰封城的模型上。
“我要你,还有你麾下所有的人,包括德库拉的女巫、艾索洛伦的姐妹,以及……凯恩的女儿,”他看了一眼赫莉本,“立刻前往冰封城。我需要你们的力量,需要你们的战术,去稳住那里的阵脚。冰封城不能丢,它是纳迦隆德最后的屏障。”
命令清晰而直接。这不是商议,而是委派。
李易铭看着沙盘上那座孤零零的城市模型,它像是在血色海洋中挣扎的最后一座孤岛。他知道,这不仅仅是马雷基斯的命令,更是他和他的同伴们在这场席卷世界的混沌狂潮中,无可回避的宿命。
“如您所愿,巫王陛下。”李易铭微微躬身,平静地回答。
他知道,真正的战争,从这一刻才刚刚开始。而北方防线的崩溃,仅仅是这场血腥交响乐的序曲。瓦尔基娅的恐怖,他们很快就要亲身体会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