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砚舟在苏九和太医署的精心照料下,伤势日渐好转,虽然仍虚弱需卧床静养,但已能偶尔清醒片刻,说上几句话。
这让裴昭雪悬了多日的心,总算落回了实处。
她几乎一有空便守在太医署,亲自照料,喂药擦身,无微不至。
连苏九都私下打趣,说郡主这伺候人的功夫,倒是越发娴熟了。
这日午后,裴昭雪想着白砚舟胃口不佳,特意吩咐小厨房炖了清淡温补的药膳鸡汤,用食盒仔细装了,准备带往太医署。
路过御史台衙门时,她想起兄长裴昭明已告假数日,不知身体是否好些,心中挂念,便转了方向,往裴昭明的府邸走去。
裴昭明的府邸位于城西,不算奢华,但清幽雅致。
门房见是郡主驾到,连忙恭敬地引她入内,言道少卿大人正在后园。
裴昭雪提着食盒,穿过回廊,来到后园。
时值初夏,园中草木葱茏,一架紫藤花开得正盛,垂落串串紫穗,如烟似霞。
然而,在这生机盎然的景致中,她却一眼看到了那个坐在紫藤花架下石凳上的孤寂身影。
裴昭明没有着官服,只穿了一身素色常服,背影挺拔却透着一股难以言喻的萧索。
他并未读书,也未品茶,只是静静地坐在那里,目光空茫地望着前方池塘里游动的几尾锦鲤,手中无意识地摩挲着腰间那枚玉佩。
阳光透过紫藤花的缝隙,在他身上投下斑驳的光影,却丝毫驱不散他周身笼罩的那层低沉落寞的气息。
那是一种沉浸在自身世界、与周遭繁华格格不入的疏离感,仿佛有一层无形的壁垒将他与外界隔开。
裴昭雪脚步顿住,心头微微一紧。她认识的裴昭明,向来是沉稳干练、从容不迫的,即便面临再大的压力,也总能保持一份冷静与锐气。
何曾见过他如此……神伤的模样?那不仅仅是因为白砚舟重伤未愈的担忧,也不仅仅是经历险案后的疲惫。
这是一种更深层次的、源自内心的迷茫与挣扎。
她想起净尘僧临终前那意味深长的一瞥,想起兄长颈后那疑似鸢尾花的胎记,心中了然。
看来,那日钟楼顶上的真相,如同投入平静湖面的巨石,在他心中激起的波澜,远未平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