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在坑底最当中，那景象让见惯了血腥的白芷也忍不住倒抽一口冷气。
那儿立着几座由暗沉金属和巨大晶簇搭起来的、活像手术台的怪装置。
台子上还留着干涸的黑红血痂和晶化的人体组织碎片。金属台连着粗大的半透明管子，管壁里凝着墨绿色的粘稠浆液。
台子旁边，零碎扔着些破陶罐、拧巴的金属工具，还有几本被墨绿液体泡得字都花了的皮卷子。
最扎眼的是靠墙摆的一排大琉璃罐子。
大多已经碎了，里头空空如也。但还有几个完好的，里面赫然泡着还没完全晶化的人身子。
他们眼睛瞪得滚圆，脸上凝固着极致的痛苦和恐惧，身体透出一种诡异的半透明状，几乎和罐子里缓缓流动的墨绿液体融一块了。
罐子壁上，刻满了密密麻麻的邪门符文，跟之前见过的所有晶毒符文全不一样，透着一股更古老、更阴间的味儿。
“这不是晶毒…”白芷强忍着恶心，金瞳细细分辨那些符文，“这像是…某种嫁接强化的邪术？墨临在试…把不同的力量…甚至可能把活人生魂，硬塞进晶骸身子里？”
她指向一个罐子，里面那具泡着的身体胸口，嵌着一枚发着微弱青光的奇异晶石，跟周围暗红晶毒格格不入。
陆琰的目光却被角落里一个相对完整的金属台吸住了。台面上没血，反而散着几片磨光滑溜的暗红晶片，晶片上用细得快看不见的笔触刻满了复杂纹路。
旁边还摆着个敞口的金属盒子，里头衬着软乎的黑绒布，布上清楚留着一个长条状的印子，形状大小活像一柄短剑或匕首的握把部分，但里面的东西早没影了。
印子周围的绒布上，沾着几粒细得快看不见的、像星星碎屑的银白色粉末。
“这儿！”
陆璃的声音猛地从上头砸下来，带着点急喘。他和白薇也摆脱了血卫，落了下来。
白薇脸色白得吓人，消耗显然极大。
陆璃目光第一时间锁死了那个空盒子，他快步上去，小心翼翼地用指尖捻起一点盒里的银白粉末，凑到眼前细看，又放到鼻子下嗅了嗅。
瞬间，陆璃脸色变得极其难看。
那是一种掺着惊骇、不敢相信和暴怒的表情，甚至比之前面对归乡者时更吓人。
“这粉末…还有这印子的气息…”
陆璃的声音带上一丝不易察觉的抖，他猛地抬头盯住陆琰，眼里是从未有过的凝重。
“老四！墨临拿走的…是供在太庙祖祠里的‘承影匕’！那是太祖开国时，初代国师拿天外陨铁混着龙脉之气打出来的镇国法器！他把上面的‘龙脉星髓’剥下来了！”
“龙脉星髓？”白芷和白薇同时失声。
“是撑着大晟龙脉不倒的核心玩意儿的一部分！”陆璃的声音斩钉截铁。
“墨临这疯子…他剥下星髓，绝不只是为了加强晶毒！他要拿这玩意儿…去污染、甚至替换龙脉！他想让整个大晟…都变成归墟的窝！那个溜出去的‘种子’…很可能就带着这东西！”
一股冰寒彻骨的冷意瞬间吞没了整个坑底。
坑洞上头，血卫的嘶吼声再次隐隐传来，混着晶体摩擦的刺耳噪音。但这会儿，这动静带来的威胁，远不及陆璃嘴里那个疯狂计划的万分之一。
墨临留下的毒，远比他们想的更阴更深、更要命。
那枚带着龙脉星髓的“种子”，此刻正埋在大晟王朝的心窝子里，酝酿着一场足够掀翻整个世界的浩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