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与物同频,似于沉沉夜幕中触及了宇宙暗语——指尖沉毅的摩挲,或与古铜深处隐藏的脉动终于发生了微弱共振……寂静本身也在此刻碎裂、重组,仿佛即将听见青铜核心被拂拭而渐醒的记忆低吟。
指尖掠过那几乎与锈痕毫无分别的微小凸起,仿佛冰凉的死物擦过神经末梢。然而就在接触的瞬间,一股微弱却极其精纯的能量脉冲,如同蛰伏千年的毒蛇突然噬咬,顺着指腹直窜心脉!
心头一凛!
那不是幻觉。坚硬的触感下分明涌动着活物般的能量,冰冷、滑腻,带着一种亵渎性的异质感。恐惧的寒流瞬间冻结了他的四肢,血液似乎都在惊呼“不该碰”!他想缩手,肌肉却已僵硬,那符文竟吸住了他的无名指尖,像深不见底的黑暗沼泽中伸出的枯爪牢牢锁死——太迟了!
嗡…
一声低沉到几乎无法听闻、却直撼五脏六腑的震鸣,自铃铛内部迸发。不再是灰尘与锈迹的模样,铃铛表面死寂的黑褐色瞬间被一种幽邃、仿佛带着冰冷粘质感的暗光取代。那不是火光的温暖或月光的清冷,更像是腐肉内里的磷光,或是深埋地底岩层的不祥结晶所发出的脉动。
环境骤然改变了。
首先是光:铃铛自身散发的幽光如同投入镜池的石子,一圈圈急剧扩张的光波,瞬间席卷了周遭的石壁、地面,乃至整个空间,驱散了原本可能存在的光源,将一切都笼罩在这诡异、带着湿冷气息的暗蓝光幕下。古老雕文在光芒中蠕动、低语,散发出令人作呕的异界氛围。
紧接着是声音:那低沉的嗡鸣迅速拔高、膨胀!仿佛千年铁锈瞬间被碾碎剥落,又似无数沉睡的灵魂在同一刻被强行唤醒、嘶嚎。刺耳的铃音不再是声音,而是化为了实质的、充满恶意的物理冲击波——
轰!
无形的巨锤狠狠砸在胸膛!他闷哼一声,整个人被狂暴的声浪撞飞出去!碎石、灰尘和朽木如同巨浪前的泡沫般被掀飞、击碎。后背重重撞上冰冷的祭坛边缘,剧痛让他几欲窒息。耳鸣尖锐得如无数钢针刺入颅骨,整个世界在痛苦和晕眩中疯狂旋转、扭曲。
然而,最深的恐惧并非源于皮肉之痛。他蜷缩在崩塌的扬尘与狂乱的光影中,心跳如擂鼓,每一次搏动都沉重得像在对抗无形的深渊。他的意识被前所未有的冰冷所占据——那不是体感的寒冷,而是灵魂深处滋生的、对于某种远超理解的洪荒意志的原始恐惧。
指尖的“噬咬感”仍在灼烧,那符文……它根本不是守护或祝福,它是锁链,是钥匙,更是一个冰冷注视的锚点!有什么东西被唤醒了,它的存在本身就像万载玄冰,正通过这细微的接触,贪婪地感知着这片空间,感知着他……
就在这几乎吞噬理智的恐惧浪潮中,求生的本能化作了绝境下的一束冰锋。他强迫自己压下惊涛骇浪般的情绪,猛地睁开刺痛的眼睛,死死盯住源头——
那铃铛悬浮在半空,无声旋转,身周幽蓝的光纹如水波般震荡。最触目惊心的是它斑驳的锈迹已彻底剥落殆尽,整个铃体显露出一种非金非石的、犹如固化黑暗的材质,底部那处原本与锈迹融为一体的凸起——那个该死的隐藏符文——此刻正闪烁着极其不祥的光芒。它复杂到无法理解的线条间,开始透出暗沉的、犹如凝固血液的七种颜色轮转流动。
“完了…”这个念头在他脑海中尖锐炸响,“封印……还是……某种诅咒的仪式核心?那个触感……”他后知后觉地明白,“根本不是纹路本身的感觉,是其中封存的东西在呼吸!” 一丝冰冷的绝望滑落脊椎,他从未感到如此渺小和无助,仿佛只是命运之河中被偶然卷起的一粒尘埃,即将撞向一扇布满血迹的巨石之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