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一家顾客寥寥、光线昏暗的茶寮里,叶凡花了两块下品灵石,要了一壶最便宜的苦叶茶,坐在角落,静静聆听。
“……听说了吗?‘沉眠之森’那边出大事了!”邻桌,一个脸上有刺青的汉子压低声音对同伴道。
“早传遍了!净教那帮白袍疯子搞的‘净化之源’仪式被人搅了!据说损失不小,连‘纯光枢晶’都坏了一座!”
“何止!我有个兄弟在‘灰烬荒原’讨生活,他说那天夜里看到往生之井那边光冲得老高,跟炸了锅似的!后来净教跟疯了一样在附近搜捕,悬赏令都更新了,赏格翻了三倍!要抓一个用奇怪契约力量的年轻人……”
“啧啧,敢在三位净言师眼皮底下搞事,还能跑掉,是条狠人。不知道是哪路神仙?”
“神仙?哼,我看是找死。净教已经向总部求援了,据说可能会有‘审判官’甚至‘净化使者’级别的强者过来。那小子就算逃到天涯海角,也得被揪出来烧成灰。”
叶凡默默喝茶,心中了然。消息传播很快,净教的反应也在预料之中。“审判官”和“净化使者”,应该是比净言师更高阶的职位,实力恐怕至少是金丹后期甚至元婴期。压力更大了。
另一处巷尾,两个穿着带兜帽黑袍、气息阴冷的人在低声交谈,其中一个手里把玩着一枚黑色的乌鸦羽毛。
“……血羽鸦大人传讯,目标已进入集市。让我们留意,但不要主动接触,等他指令。”
“明白。不过,这次闹这么大,客栈那边似乎也有动作?”
“客栈历来中立,但这次……难说。那位‘客人’身上,有他们感兴趣的东西。做好我们的事就行,别管太多。”
是暗鸦的人。叶凡不动声色地走过,没有停留。
他又逛了几家专门售卖情报或接受委托的“中间人”店铺,旁敲侧击地打听关于“古老契约”、“星辰相关遗迹”或者“锚点”之类的消息,但得到的回应要么是茫然,要么是警惕的审视,要么就是开出天价声称有线索但需要预付。显然,这类高层次的信息,在集市外围很难获取。
转了近两个时辰,对集市有了初步了解,也确认了净教悬赏和暗鸦关注的存在后,叶凡回到了“老瘸子”的后院。
关上房门,他先取出了血羽鸦的信物黑色羽毛。注入一丝契力,等待了片刻,羽毛微微发热,血羽鸦那玩味的声音响起:“叶小友,看来涤魂寒潭效果不错,这么快就能活蹦乱跳了。集市住得还习惯?”
“托前辈的福,尚可。不知前辈的新提议是?”叶凡直接问道。
“不急。你初来乍到,先安顿两日,熟悉环境。三日后,酉时三刻,集市东区‘鬼市’入口,会有人带你来见我。届时再详谈。提醒一句,净教的‘洁净之眼’在集市也有活动,你现在的悬赏画像虽然粗糙,但小心为上。另外,客栈给你安排的身份,暂时还算好用,但别指望太多。”血羽鸦说完,便断开了联系。
三日后,鬼市入口。叶凡记下。
接着,他取出了那块乳白色玉板。这次,他尝试了更多方法,用星穹契印的不同频率去刺激,用钥匙的微光去照射,甚至滴了一滴蕴含混沌契力的鲜血上去。
终于,当他将一丝炼化了的、源自井中回响之力的乳白色星光能量,小心翼翼地引导至指尖,轻轻点在玉板中央一个不起眼的暗金符文上时——
玉板轻轻一震,表面的暗金色符文如同被激活的电路般,一层层亮起,最终在玉板上方投射出一片巴掌大小的、略显模糊的光幕。光幕上不再是难以辨认的古文字片段,而是呈现出一幅简略的、由光点和线条构成的星图,以及旁边几行清晰的注解文字!
星图指向某个未知的星空方位,旁边标注:“基于‘星髓-古誓-未央’回响编码解析,推测‘第三锚点’次级凭证可能埋藏或显化区域之一(概率37%)。需‘起源星约’级共鸣方可触发凭证考验。”
下方还有一行小字:“注:该区域临近‘荒古战场’边缘,时空紊乱,规则破碎,残留强烈战意与诅咒,危险等级:极高。净教第七探索队曾于三十年前在该区域外围失去联系。”
叶凡的心脏怦怦直跳!这玉板里,竟然真的藏有关于“第三锚点”次级凭证的线索!虽然只是一个概率不算太高的推测位置,而且位于极度危险的“荒古战场”边缘,但这无疑是一条极其珍贵的、指向“契约循环”核心秘密的道路!
他反复记忆星图的细节和注解信息,直到确信无误,才收回了那丝回响之力。光幕缓缓消散,玉板恢复原状,但表面流转的暗金色符文似乎黯淡了一丝,显然这种激活消耗不菲。
“荒古战场……第三锚点……次级凭证……”叶凡喃喃自语,眼中光芒闪烁。债务的减免让他看到了希望,而这玉板带来的线索,则为他指明了下一个可能获取更大机缘、也更危险的方向。但这一切,都需要建立在解决眼前危机、提升自身实力的基础上。
净教的追捕,暗鸦的会面,客栈的客卿身份,以及这新获得的线索,如同纷乱的丝线交织在一起。他需要耐心,需要力量,也需要在这鱼龙混杂的流亡者集市中,找到属于自己的机会和盟友。
夜色渐深,集市并未沉寂,反而另一种更加隐秘、活跃的氛围开始弥漫。叶凡盘膝坐在硬板床上,开始引导识海中封存的井中回响之力,一丝丝炼化,融入星穹契印与自身修为。乳白色的星光在黑暗中隐约闪烁,映照着他沉静而坚定的面容。
流亡者集市的第一夜,在修炼与筹谋中,悄然流逝。而暗涌,已然开始流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