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教授皱了皱眉头“只有初中学历,还在村务农?”
他有些迷糊,在他的想象中,能说这样话的,一般是高层军政与外交相关人员,或者涉外及国际问题研究从业者。至少也是外语教育与学术科研人员和关注国际动态的少数青年学子。
而孙少安讲述中,他姐夫只有初中学历,尽管少安说他喜欢去县图书馆看书,但再怎么也接触不到英语这种在国内小众外语,何况还是个农民,连干部都不是。
孙少安见赵教授有些迷糊,只得耐下心解释,他一想起姐夫,就忍不住自豪:“我姐夫可不是一般人,别看他初中毕业后就在外逛荡,但他的见识还真不是一般人能比得了的。
就说去年刚回村里上工,见队里庄稼产量一直上不去,俺姐夫带头人搞垛堆肥,把秸秆、牲畜粪还有土掺在一块儿,分层垛起来发酵,说这样养分足。
队里人一开始不信,说他个二流子懂甚……,但这事真让他搞成了,那垛堆肥撒进庄稼地,秋收时亩产硬是多收了快二成,社员们都服了。公社,县里都推广……”
赵洪璋有些愕然,去年黄原地区农业局还上报省农业厅,并在全省都推广了,没想到少安他姐夫是第一个吃螃蟹的人。嗯,这人有想法,有魄力,敢担风险。
“还有我家的任务猪,以前光靠草料,猪长得慢。姐夫说蚯蚓含蛋白质高,让我们挖蚯蚓晒干,掺在草料里喂,那猪果然长得膘肥体壮。
后来也是因为蚯蚓养殖的成功,姐夫帮我拿到了学校工农兵学员考试名额。”
“这不是你们黄原地区农业局的成果吗,还在省厅验证中嘛”赵洪璋眉头皱起来。
孙少安也意识到,有些话是不敢乱说的,赶忙找?道“我们只提供一点思路……,研究还是地区农业局完成的……。”
赵洪璋了然,没有再深问,有些事不能太较真。但他对王满银这个人更感兴趣。
孙少安又说起王满银的“壮举”,说起他只身前往山西柳林学习两个月瓦罐窑烧制技术,就敢回村,组织村民知青重开瓦罐窑,并且成功了,现在更是扩大再生产中。
“你姐夫如果多读点书,怕是更了不起”赵洪璋感慨。他语气里带着点佩服和惋惜。
“我姐夫还有更神奇的,那次和我姐去米家镇买结婚东西,结果把别村在镇兽医站没治好的大青牛买了回来……,嘿嘿,村干部可是把他骂得狗血淋头……。
结果,我姐夫说他有办法,找了块大磁铁,绑在绳子上,浸上清油慢慢往牛肚子里送,来回折腾了大半天,居然吸出了牛肚子里的铁钉!把牛那给救回来了,现在那头大青牛成了村里宝贝疙瘩,下地干活帮我姐挣着满工分,这事也惊着县兽医站了,还来取经调研呢。”
赵洪璋听完,手里的烟停在半空,愣了片刻,随即发出一声长叹,声音里满是感慨:“没想到啊,农村里藏着这样的能人!看似逛荡,实则有心,懂的东西还不少,能把学问用在实打实的日子里,神人啊!”
最后,赵洪璋拍了拍少安的肩膀:“既然选了英语,就好好学,有不懂的尽管问我。你姐夫说得对,搞农业科研,既要扎根土地,也得睁眼看外面的世界。”
这次对话后,赵教授对孙少安有了份关注,他看到了孙少安在学业上的刻苦。
少安知道自己基础差,课堂上听不懂的名词就记在小本子上,课后追着老师同学问,夜里在寝室灯下翻课本,常常熬到后半夜。
到了实验田,他倒成了最利索的一个:整地时锄头抡得又匀又深,间距卡得不差分毫;
浇水时摸土就知干湿,比量着垄沟就能把水引得平平整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