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层干部之间流行的是三毛五的“大前门”和三毛三的“黄金叶”。而送礼一般送五毛钱一包的“金丝猴”。
“中华”烟在原西,也是稀罕烟,武惠良真舍得。
兰花双从兜里掏出两个玻璃瓶酒,瓶身贴着红色的标签,“西凤酒”三个字清晰可见。
兰花虽然不识字,但那瓶子的样式和标签的精致,让她知道这酒不便宜。
最后,她从袋子底部捧出几个圆滚滚、红彤彤的东西来,个个都有拳头大小,表皮光滑油亮,在煤油灯下泛着诱人的光泽。
“苹果?!咋这么大,这么红!”兰花这辈子都没见过品相这么好的苹果,她凑近闻了闻,一股清甜的果香钻进鼻子。她粗略一数,估摸着怕是有五斤多重。
窑洞里一时安静下来,只有炕洞里新添的柴火发出“噼啪”的轻响。
兰花看着炕上摆开的这些东西,奶糖、高级烟、名酒、罕见的红苹果,每一样都超出了她对这个“年礼”的想象。
她抬起头,看着王满银,眼神里全是惊疑和不安:“满银,你……你跟那个武科长,关系咋恁好哩?他咋送这么重的礼?这得花多少钱和票啊?咱……咱咋受得起?”
王满银没立刻说话,他拿起一个红苹果在手里掂了掂,冰凉的触感,沉甸甸的。
他又看了看那条中华烟和两瓶西凤酒,眼神复杂。
他想起在双水村两人之间的碰撞,那次打击了这个有点傲气的年轻干部,后来在县城两人又相谈甚欢,也听进去了关于蚯蚓养殖和饲养技术这方面的建议。
也许有酬功的意思,但更多的可能是打好关系,他开拓的思维,也许让武家有触动罢了,这些东西,对于农民来说,足够震悍,但在高干之间,普普通通而已。
他也曾见识过,心中倒也坦然。
尽管如此想,也感叹武惠良的情商,把苹果放回去,对兰花说:“不是关系多好。这武惠良,是个讲究人,念着那点香火情分呢。”
他顿了顿,解释道,“上回他听了我那套蚯蚓养鸡喂猪的瞎扯淡,看来是真用上了,还得了好处,开了官。
这是谢我呢,也怕是想着以后……多讨论讨论,我们收的理所当然……。”
后面的话他没明说,但兰花似乎懂了一点。可她还是觉得这东西太贵重,心里不踏实:“那……那这也太……咱拿啥还人家这份礼啊?”
王满银搂了搂有些不安的兰花说“不急,人情往来,有来有回。等明年寻个机会,我去黄原城拜访他一趟。这礼,咱先记下。”
见男人心里有盘算,兰花这才稍稍安了心。她的注意力很快又被这些年货吸引过去,喜悦重新爬上眉梢。
“呀,光顾着看这重礼了,知青娃娃们托买的东西得赶紧归置出来,别弄混了。”兰花说着,利索地起身,开始翻捡那个大竹筐。
她先把知青们那份一样样拣出来:十斤大米、五斤白面、一斤豆油、二斤猪肉、水果糖、花生瓜子、肥皂牙膏毛巾、尼龙袜、胶鞋棉鞋、茶叶、大前门烟,还有那两瓶雪花膏。
她仔细核对了一遍清单,确认无误,才把这些东西重新归拢好,单独放在竹筐的一边,准备明天等知青过来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