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头升高,院里热起来。几人都是满头大汗。兰花跑进跑出,给师傅们端水喝。王满银的衬衫后背湿了一大片,粘在身上。
快到晌午,墙垛已经砌到半人高。张大成那边也喊了起来:“老连军!门框子好了,过来瞅瞅!”
王连军放下瓦刀,走过去和张大成比划着尺寸。
然后招呼王满银和孙少安一起,抬着沉重的门框,走到砌好的墙垛前,小心地安放进预留的位置。
孙少安和王满银扶着门框,王连军和张长大成两人,用水碗和线坠仔细校正着垂直和水平。
“左边,再高一点点……好!稳住!”王连军喊着,少安和王满银随着他的命令,来回挪动着木框的高低。
“这边榫头有点紧,老张,你瞅瞅。”王连军抹了把汗。
张大成过来,拿起斧头背对着榫头连接处轻轻敲打两下:“好了,严丝合缝!”
固定好门框,又开始同样安装窗框。两个老匠人配合默契,动作麻利。
安好框子,王连军继续往上砌砖,砖墙沿着门框窗框的边缘一点点升高,把木框牢牢地嵌在墙里。张大成则开始制作门板和窗扇。
晌午饭是兰花做的。二合面馍馍,熬了一大玉米面糊糊,咸菜管够。几人或蹲或坐在院坝阴凉处,吃得呼噜作响。王连军嚼着馍,看着嵌好的门窗框,点点头:“半晌午工夫,没白费。”
下午日头更毒。砌墙的砌墙,做门窗的做门窗。王满银和少安轮流上去帮着王连军砌高处的砖,胳膊酸得抬不起来。兰花不停地和灰泥,手上磨出了水泡。
第二天,砖墙终于砌到了顶,封好了顶砖。窑口彻底封上了,只留下装着门框窗框的洞口。张大成也把门板和窗扇都做好了,靠着墙放着。
最后一天,窑口的青砖墙砌得笔直,砖缝里的灰浆抹得溜光,像条青黑色的带子箍在窑口。张大成的门窗也安妥了,门板厚得能抗住西北风,窗户关起来严丝合缝。
王连军还拿了团浸过石灰水的棉线,在砖缝上勒了勒,多余的灰浆就被刮得干干净净。“这叫‘美缝’,经看,还不漏风。”他拍着手上的灰,对王满银说,“再淋两场雨,干透了,就能进去住了。
王满银掏出工钱,用旧报纸包着,分别塞给王连军和张大成,又每人塞了一包“大前门”:“叔,辛苦咧!真是累坏你们了!”
两人也没多推辞,接了钱和烟,脸上都带着笑。王连军咂着烟说:“满银,这窑弄得硬邦(结实)。往后跟兰花好好过光景。”
送走两位师傅,王满银、兰花和少安站在新窑门口。崭新的青砖窑脸,雪白的墙壁,光滑的门窗框静静立着,等着装上最后的门扇窗扇。
少安捶了王满银一下,嘿嘿笑:“姐夫,这下美了吧!就等秋收了!”
兰花没说话,眼睛亮晶晶的,看看新窑,又看看王满银,脸上飞起两朵红云,手指悄悄绞着衣角。
王满银看向孙少安“你家怎么安排?”他说的是孙家掏窑的事。
“我大己经在量划窑口了,等好日子就开挖”孙少安一脸憧憬,往后的日子有盼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