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给谁听?”
“说给听得见的人听。”
林深看了他一眼,转身走向后排。座位是空的,他坐下来,双手交叠放在膝上,像在等一场实验开始。
程疏言没动。
他还在原地,手还在口袋里。银笔贴着手心,温度慢慢上来。他想起昨晚翻剧本到凌晨三点的事,想起第三幕那句“我还活着”到底该怎么说才不假。
那时候他不知道有没有人听见。现在他也不确定。但他知道,如果这句话是算出来的,是演出来的,是按模型调整过的,那就根本不算数。
主持人走上台,开始介绍流程。灯光集中到中央,背景音乐轻柔响起。程疏言往前走了两步,站到发言席前。
话筒还在,他伸手碰了下。
“喂。”
“测试一下。”
“我是程疏言。”
“我想说个故事。”
全场安静下来。
摄像机镜头转向他。前排几位老资历影人抬起头,有人拿笔准备记录。角落里,小安躲在柱子后面,手里攥着笔记本,眼睛一眨不眨。
程疏言没看他们。
他看向第三排靠窗的位置。林深坐在那里,背挺得很直,脸上没什么表情。那枚徽章在暗处反着光,像一块沉进去的铁片。
“昨天我在台上讲了一段戏。”程疏言说,“有人说它是爆款模板,有人说它是流量密码。但其实我只是改了三句词,因为那天台下有个老太太哭了。”
他顿了下。
“我不知道她为什么哭。可能是因为台词,也可能是因为她想起谁了。但那一刻我知道,有些声音不是为了热搜存在的。它们是为了让另一个声音,敢说自己也痛过。”
林深的手指微微动了下。
“所以今天我想继续说这个故事。”程疏言看着台下,“不是因为它能火,而是因为它还没被说完。”
主持人本来要接话,却被他抬手拦住。
“我知道有些人觉得,演员只要漂亮、会笑、按时营业就行。但去年我演《心象》的时候,王导摔过剧本,骂我是个空壳子。后来我才知道,他是等了一个月,才等到有人真的把灵魂塞进角色里。”
他低头看了眼手心。
银笔还在兜里,没拿出来。但他能感觉到它的存在,像一根线,连着他和那个还没演完的角色。
“所以我不需要预判结局。”他说,“我只想知道,当我站在台上,说一句‘我还活着’的时候,有没有人真的听见。”
林深站了起来。
不是突然,也不是激动,就是很自然地起身。他没鼓掌,也没说话,只是把胸前那枚徽章取下来,轻轻放在桌上。
然后他转身,走出展厅。
程疏言没追,也没问。他只是把话筒往身边移了点,继续说下去。
“接下来这段戏,还没有名字。”
“但它一定不会是标准答案。”
他抬头看向门口。
林深的身影已经消失在走廊尽头。
一滴水落在地毯上。
不是雨。
是空调管漏的冷凝水。
它砸在地面,裂成四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