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疏言站在红毯尽头，手指还停在耳钉上。记者最后那句话还在耳边回荡——“如果以后还有机会和岑小姐一起走红毯——”他刚想开口，手腕上的手机突然震动起来，一下接一下，像是催命符。
小安快步走过来，脸色不太对。她把平板递过去，声音压得很低：“‘疏言守护团’大群炸了。”
程疏言皱眉，接过平板。屏幕上是一连串跳动的消息，赵阳的头像顶在最上面，发言一条接一条，语气越来越冲。
“他刚才那句话什么意思？是不是想靠外国平台洗白？程疏言这是要当汉奸吗？”
“你脑子进水了吧？人家说‘共享情绪共振’怎么就是媚外了？你是不是听不懂人话？”
“赵阳你再带节奏我直接举报，别以为没人管你。”
“对啊，从国内一路追到现在，现在红了你就开始乱咬人？有病。”
消息刷得飞快。有人发语音，有人贴截图，还有人甩出程疏言以前的采访片段证明他从来没说过不爱国的话。可赵阳根本不看，继续发：
“你们都被他骗了！他现在眼里只有岑知韫，根本不在乎我们这些陪他一路走来的人！”
“他说的‘情绪共振’是对外国人说的！你们没看他今天穿得像个洋气少爷？左耳戴个银钉就觉得自己是国际巨星了？”
程疏言盯着屏幕，指尖慢慢收紧。
小安在他旁边小声说：“他是最早一批粉丝，去年你发第一首歌的时候他就加入了。之前一直挺安静的，就是最近……好像有点不对劲。”
程疏言没说话。他知道那种感觉。被人忽略，被时代甩开，明明付出了很多，却突然发现主角已经走远。他不是没经历过。
可这不代表能随便扣帽子。
群里还在吵。有人开始扒赵阳的发言记录，发现他最近半个月几乎每天都在深夜发长文，内容全是“你们不懂他”“只有我能保护他”“他们都在害他”。还有人截图他在其他小群里的聊天，说岑知韫是“心机女”，故意蹭热度，要把程疏言从粉丝身边抢走。
“这人是不是有点偏执？”小安嘀咕。
程疏言轻轻摩挲左耳耳钉，系统界面忽然浮现：
【检测到强烈负面情绪波动（嫉妒+背叛感），来源：单一高浓度个体，共鸣值+87】
数值不高，但很纯粹。像是一个人把自己锁在房间里，越想越深，最后只剩下一个念头——为什么不是我？
他还没来得及细看，管理员突然发公告：
@所有人 请勿人身攻击，禁止煽动对立。
随后弹出一条提示：【用户“赵阳”已被移出本群】。
聊天记录瞬间安静。
几秒后，有人发了个鼓掌的表情包。
接着是“终于清静了”。
“早该踢了，天天搞小团体。”
“建议永久封禁，这人精神状态有问题。”
又有人发起投票：要不要建立黑名单机制，防止这类人反复加群。
程疏言放下平板，呼吸有点沉。他以为红毯之后会是热搜、是热议、是合作邀约不断。没想到第一波反噬来得这么快，而且是从最亲近的地方撕开的口子。
“爱”本来是好事。可一旦变成“占有”，就成了刀。
他把手机塞回口袋，抬头时看见岑知韫朝这边走来。她换下了礼服，穿着一件宽松的米色外套，头发松松挽起，看起来比刚才轻松不少。
“怎么了？”她问。
“没事。”他说，“只是有人不喜欢我们今晚的表现。”
岑知韫看了他一眼，没追问。她太了解这种事了。粉丝可以为你哭，也可以为你杀人。有时候他们爱你，爱的并不是你本人，而是他们心里那个幻想出来的影子。
“你不用管。”她说，“真正懂你的人，不会在这种时候质疑你。”
程疏言笑了笑，没接话。
他知道有些人永远不会满意。你说一句话，他们会拆成十种意思；你走一步路，他们会猜你是不是忘了回头。你越是发光，他们越觉得刺眼，因为你照出了他们的影子。
手机又震了一下。
小安看了一眼，眉头皱得更紧：“赵阳被踢了以后，私聊了好几个人，说‘你们都被蒙蔽了，我会建新群，真正的守护者才会加入’。”
“他还拉人？”
“嗯。已经有三个老成员回他了，说支持他。”
程疏言摇头。他不是没想过会有这一天。只是没想到会在这个时间点，在一切都刚刚开始变好的时候。
“他以前给我写过信。”他忽然说，“去年冬天，手写的，寄到公司。说我的歌救了他，让他撑过了最难的那段日子。”
小安愣住：“那他现在……”
“可能觉得我变了。”程疏言低声说，“其实我没变，是他想要的东西不一样了。”
从前他要的是希望。现在他要的是控制。
岑知韫听完，沉默了几秒，才开口：“那你打算怎么办？”
“什么怎么办？”
“他要是继续闹呢？发帖、带节奏、甚至……做更极端的事。”
程疏言看着她，眼神有点冷：“我不怕有人骂我。但我讨厌别人用‘爱’的名义去伤害别人。”
他顿了顿，又说：“如果他真的觉得我变了，那就让他走。我不需要那种‘守护’。”
小安低头翻着平板，忽然轻声说：“他在新群里发第一条消息了。”
“说什么？”
“他说：‘你们不懂，我才是最懂他的人。’”
空气一下子安静下来。
程疏言盯着自己的鞋尖。那是一双定制皮鞋，深蓝色礼服配银边暗纹，是他特意为今晚准备的。现在鞋面上沾了点灰，像是走过了一段没人注意的路。
他抬手摸了下耳钉，金属冰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