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后刚刚扬起的唇角又压了下去。
“你倒是舍得来了。”
天帝捻着胡须,语气里带着几分不易察觉的不满,目光扫过帝戎身后的薛千芸,眉头微不可察地蹙了一下。
“今日召你们来,是为了你与花主的婚约之事,你带着凡人女子来做什么?”
帝戎直起身,转头看了眼薛千芸,眼底的冷意瞬间柔了几分,随即又转向天帝,语气带着几分固执。
“芸儿身子弱,离不得人。再说,此事与她无关,父君有话不妨直说。”
“无关?”
天帝的声音沉了沉,捻须的力度重了些。
“若不是你将她带回紫宸殿,若不是你为了她拆了灵桂,何至于闹到六界议论?”
一旁的天后连忙起身打圆场,她走到帝戎身边,看似温柔地扶了扶他的衣袖,实则用指甲轻轻掐了下他的胳膊。
那力道不大,却带着警告。
“天帝,戎儿也是心疼人,” 天后笑着圆话,眼底的光却飞快扫过薛千芸,像在打量一件碍眼的物件。
“芸姑娘初来水云天,身子确实虚,让她在这儿等着也无妨,咱们先议正事。”
可这 “正事” 一议,却成了东拉西扯的僵局。
天帝提了四千年婚约的渊源,天后说花界与天界的情谊,帝戎要么绕着圈子护着薛千芸,要么沉默着不接话,愣是没一个人敢提 “退婚” 二字。
帝戎心里门儿清。
他不是不想退,是不能退。
如今他刚历劫归来,仙力还没完全恢复,若此时主动提退婚,不仅落个 “负心” 的名声,还会让花界抓住把柄,甚至可能影响他储君的位置,至少现在绝不能松口。
而绮梦坐在客座上,根本没听进他们说了什么。
她端着茶盏的手微微发颤,杯沿的热气模糊了她的眉眼,却遮不住她泛红的耳尖。
那缕淡紫色的精神力,正像个顽劣的孩童,在她指尖、手心间作乱。
一会轻轻勾着她的无名指,一会又蹭过她的掌心,留下细碎的痒意,让她忍不住想蜷起手指。
更过分的是,方才天帝沉声斥责帝戎时,那缕光竟顺着她的手腕往上爬,轻轻擦过她的唇畔,带着清冽的冷香,像青梧在她耳边低语时的气息。
绮梦的心跳瞬间乱了,指尖的茶盏晃了晃,茶水险些洒出来。
她慌忙垂下眼,盯着杯底的茶叶,可脑海里却不受控制地想起在凡间小院那晚。
青梧抱着她,气息缠在她耳边,说 “背叛他,好不好”,说 “你明明也很想要我”。
偏偏此刻帝戎就站在不远处,玄色的袍角还在她视线里晃动。
一边是昔日有婚约的君上,一边是暗中撩拨的帝君,一边是六界瞩目的议事殿,一边是指尖掌心滚烫的暧昧……
绮梦只觉得浑身都在颤栗,不是冷的,是被这又羞又慌的情绪裹得喘不过气。
她悄悄抬眼看向青梧,男人依旧坐在那里,白绸遮着眼,指尖漫不经心地摩挲着茶盏边缘,仿佛那缕作乱的精神力与他毫无关系。
可绮梦却看见,他垂着的唇角,似乎勾起了一抹极淡的弧度,像偷尝了蜜的猫,藏着得逞的狡黠。
这人,装都不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