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这场本该决断婚约的谈话,终究在东拉西扯中稀里糊涂地结束。
天帝看着帝戎护着薛千芸的模样,只觉得气不打一处来,却又碍着绮梦和青梧在场,不便发作,最后只挥了挥手,让众人各自退下。
绮梦走出凌霄殿时,指尖还残留着那缕淡紫色灵力的暖意。
她没回头,却能感觉到身后青梧那道若有似无的目光,牢牢落在她的背影上。
而凌霄殿内,天后却特意留下了帝戎。
殿门刚一合上,天后脸上那点端庄的笑意便彻底消失,取而代之的是满脸的怒容。
她几步走到帝戎面前,声音压得极低,却带着雷霆般的怒意。
“你知不知你此番随意篡改历劫,不仅与仙途无益,反而损伤根本?!”
没了外人在场,天后半点面子都不给帝戎,连 “戎儿” 的称呼都省了,直接用了最严厉的语气。
她抬手戳了戳帝戎的胸口,恨铁不成钢地继续说道。
“历劫本是天定的修行,你倒好,为了一个凡人女子,竟敢动用锁灵术篡改劫数!你可知锁灵术的反噬有多厉害?你脖颈间那淡青印记,还有你近日不稳的仙力,都是反噬的征兆!”
帝戎垂着眼,没有反驳,只是放在身侧的手悄悄攥紧了。
他自然知道篡改历劫的后果,可那日在凡间,看着薛千芸要被天雷劈中的模样,他根本来不及多想,只知道不能让她死。
“母后,” 帝戎终于开口,声音带着几分疲惫,“芸儿她……”
“别跟我提那个凡人!”
天后厉声打断他,眼底的厌恶毫不掩饰。
“一个带着凡劫的女子,留在你身边就是颗定时炸弹!你护着她,就是在拿自己的仙途,拿天界的颜面开玩笑!”
她上前一步,抬手死死按住帝戎的肩膀。
“你以为护着她就是疼她?等她的凡劫引动天界气运,等锁灵术的反噬彻底蚀了你的仙根,到时候你连后悔的资格都没有!”
帝戎的肩膀被按得发疼,却没敢躲开,只是垂着头,喉结动了动,还想为薛千芸辩解,却被天后接下来的话堵得哑口无言。
“还有,” 天后的声音冷了几分,带着不容置疑的决绝。
“你此次历劫擅自篡改天规,早已算不得历劫归来,而是彻头彻尾的失败。按照天界规矩,必须重历 —— 且重历的劫难,只会比上次更重,稍有不慎,便会仙元尽散,你明白吗?”
“重历?”
帝戎猛地抬头,眼底满是难以置信,“母后,我若重历,芸儿在水云天……”
天后深吸一口气,语气带着不容置喙的强硬。
“和花界的婚约,绝不可能退,绮梦是花界唯一的掌权者,花界的灵脉还需她来维系,天界不能失了花界这个盟友。”
“要么,你现在就把那个凡人送走,让她回凡间安度余生,要么,就按天界旧例,让她做侧妃,永远不能越过绮梦去。这已是我最大的让步。”
帝戎的脸色瞬间变得苍白,他怎么可能让薛千芸做侧妃?
在凡间时,他早已许诺过要给她唯一的名分。
他张了张嘴,还想挣扎:“母后,芸儿她……”
“帝戎!”
天后厉声打断他,眼底的警告像实质般压下来,“这是我最大的让步,你别得寸进尺!你若再护着那个凡人,不仅要重历劫难,我还会请天帝下令,将薛千芸打入锁妖塔,永无出头之日!”
这话像一盆冰水,兜头浇在帝戎身上,让他浑身发冷。
他看着天后眼底的决绝,知道她不是在开玩笑。
母后向来说到做到,若他真的固执己见,芸儿恐怕真的会性命难保。
殿内的鲛绡宫灯无风自动,光影在帝戎脸上晃来晃去,映得他眼底满是挣扎。
“我……”
帝戎张了张嘴,声音带着几分被拉扯到极致的沙哑,像是从喉咙深处挤出来的一般,每一个字都重得让他喘不过气。
“我要考虑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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凌霄殿内的剑拔弩张,绮梦浑然不知。
她原本打算直接回花界,可转念想起之前遭到袭击慌忙离开时,绛书殿里还有不少未收好的书卷与花笺,便折返回绛书殿。
脚下的云团缓缓转向绛书殿的方向,绮梦的思绪却依旧停留在凌霄殿的谈话里。
“看来这婚约,确实难解。”
绮梦轻轻叹了口气,眼底闪过一丝冷意。
帝戎不是不想退,是不敢退。
他既怕落得 “负心” 的名声,又怕失去花界这个盟友,更怕影响自己储君的位置。所以他才宁愿拖着,宁愿让六界嘲笑花界,也不肯主动松口。
云团渐渐靠近绛书殿,殿前的海棠树正开得热闹,粉色的花瓣落在青石板上,铺成一片浅浅的花毯。
绮梦落在殿门口,刚要推门,却忽然察觉到殿内有一丝熟悉的冷香。
她心头一动,指尖凝聚起一丝仙力,轻轻推开殿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