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璎珞绣的那株兰草,被富察容音命人仔细地裱了起来,挂在了内室小书房的一角。那书房不常待客,是容音真正能稍作喘息的一方小天地。这个举动看似寻常,却让长春宫上下,尤其是大宫女明玉和尔晴,心里都微微一动。
皇后娘娘似乎对这个新来的绣女,有些过于青睐了。
魏璎珞对此心知肚明,却越发谨慎。她深知后宫之中,一点额外的关注都可能引来妒火。她依旧每日按时来长春宫“上工”,专注于那些旧料子的改造,并不多言,也不四处走动。只是她做活的效率极高,质量又好,往往半天就能完成明玉交代的活计,剩下的时间,她便会主动找些事情做。
她看到小宫女擦拭花瓶够不着高处,会默默搬来凳子;看到年长的太监搬运重物,会不动声色地搭把手;甚至看到庭院角落有落叶堆积,也会在无人时顺手清扫干净。她做这些事的时候,自然无比,仿佛只是顺手而为,并非刻意讨好。
这种勤快和眼力见,渐渐赢得了长春宫底层太监宫女们的好感。大家觉得这个绣坊来的魏璎珞,手艺好,没架子,还乐意帮忙,是个实在人。
这一日,魏璎珞正在廊下缝制一个软垫,用的是容音旧衣改制的料子,内里填充了柔软的棉花,准备放在榻上倚靠。忽然,她听到两个小宫女在一旁低声嘀咕,愁眉苦脸。
“这可怎么办?娘娘最近夜里总是睡不安稳,点了安神香效果也不大。太医开的方子吃了也不见好。”
“是啊,眼看娘娘脸色越来越差,皇上若是问起来,咱们可怎么交代……”
魏璎珞穿针的手微微一顿。容音失眠的毛病,前世就有,是心结郁结所致,非药石能轻易医好。她记得,后来还是……
她放下针线,走到那两个小宫女身边,声音温和地问道:“两位姐姐在为娘娘的安神香烦恼?”
小宫女见是她,叹了口气:“是啊,璎珞姐姐,你是不知道,内务府送来的安神香,娘娘都说味道太冲,闻着头更晕了。”
魏璎珞沉吟片刻,道:“我从前在家时,姐姐教过我一个方子,是用晒干的茉莉花、少量陈皮,加上一点点晒干的艾草叶,混合在普通的香料里,味道清雅,安神效果也好。不如……我试着配一点给娘娘看看?若娘娘不喜欢,不用便是。”
她说的谦逊,又搬出了“姐姐”的名头,且只是“试试”,让小宫女觉得是个可行的主意。两人对视一眼,反正现在也没别的办法,便点头答应了。
魏璎珞立刻行动,她并未大张旗鼓,只是托相熟的小太监从宫外捎带了些所需的干花陈艾,然后在自己住处小心配比、研磨。她记得清楚,前世容音后来唯一觉得有些效果的,便是她偶然尝试配出的这个淡雅花香方子。只是那时,她配出这香不久,容音便……
压下心头的酸涩,魏璎珞将配好的香粉用细纱布包好,做成几个小巧的香囊,才拿去给那两位小宫女。
“这香囊放在枕边即可,味道很淡,不会冲鼻。”她叮嘱道。
小宫女将信将疑地拿去放在了皇后寝殿。翌日,两人一脸喜色地找到魏璎珞。
“璎珞姐姐!你的香囊真有效!娘娘昨夜说闻着那味道,心里静了不少,竟比往日多睡了半个时辰!”
魏璎珞心中一块石头落地,面上却只是淡淡一笑:“有用就好。”
这件事,自然也传到了富察容音的耳中。她拿着那个做工精巧、散发着淡淡茉莉和陈皮清香的香囊,若有所思。这个魏璎珞,似乎总能给她一些意想不到的惊喜。手艺好,懂得多,心思也细。
晚膳后,容音难得有了一丝闲情,在庭院中散步消食。明玉和尔晴跟在身后。走到回廊处,正好看见魏璎珞坐在那里,就着夕阳最后一点余晖,低头缝着什么,神情专注,侧影被镀上了一层柔和的金光。
容音停下脚步,没有打扰她。她看见魏璎珞手边放着一个几乎完工的、造型别致的软垫,看样子是给榻上用的。更让她注意的是,魏璎珞脚边,还有一个用零碎布头拼成的小小的、圆滚滚的布球,上面还绣了简单的猫脸,甚是可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