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这么一句平淡的认可,却让年世兰鼻尖一酸,几乎落下泪来。她所有的委屈和等待,仿佛就为了这一句话。
“臣妾……臣妾深知昔日罪过,言行无状,冲撞娘娘,辜负娘娘教诲……臣妾日后定当谨言慎行,恪守宫规,再不敢……”她哽咽着,将反复练习了无数遍的“请罪”之词说出,态度卑微而诚恳。
宜修放下手中的纸张,抬眸看她,目光深邃:“知错能改,善莫大焉。本宫罚你,并非厌弃你,而是望你成才。你是年家的女儿,皇上亲封的华妃,身份尊贵,更应为六宫表率,而非如寻常妒妇般争风吃醋,自降身份,徒惹笑话。”
她的话,字字句句敲在年世兰心上。不是厌弃!是望她成才!是为她好!甚至提到了她的家世和尊贵!这简直说到了年世兰最在意的地方!
“娘娘……”年世兰抬起头,泪眼婆娑,眼中充满了被理解的激动,“臣妾愚钝!如今才明白娘娘一片苦心!臣妾……臣妾日后定以娘娘马首是瞻,绝不再行差踏错!”
宜修看着她彻底被驯服、眼中几乎带着狂热依赖的模样,心中冷然,面上却缓和了神色,甚至微微叹了口气:“你能明白,自是最好。如今安答应有孕,是宫中的大喜事。你身为妃位,更应显出气度,和睦姐妹,襄助本宫打理六宫,方不负本宫对你的期望。”
她轻描淡写地将“争宠”的对象从皇帝转向了“襄助本宫”,悄无声息地偷换了概念。
年世兰此刻心潮澎湃,哪里分辨得出,只觉皇后将她与“打理六宫”这等要事相连,是极大的信任与看重,连忙应道:“是!臣妾谨遵娘娘教诲!定尽心竭力,为娘娘分忧!”
宜修并未久坐,又嘱咐了几句“好生将养”的场面话,便起驾回宫了。
送走凤驾,年世兰独自站在殿中,久久未能回神。皇后的亲自到来、那番“推心置腹”的话语、以及隐含的“期望”,像最醇的美酒,让她沉醉不已,先前那点因安陵容有孕而产生的微妙不适,早已被冲刷得干干净净。
她现在满心想的,是如何“显出气度”,如何“襄助皇后”,如何不再让皇后“失望”。
而回到景仁宫的宜修,褪去外袍,对剪秋淡淡道:“告诉咱们的人,四阿哥那边,可以稍稍透点‘安娘娘有孕,皇后甚喜’的口风过去,但要做得自然,绝不能让人察觉。”
那个在圆明园渴望父爱亲情却又备受冷落的少年,听闻宫中又有新生儿即将降临,而尊贵的皇后娘娘对此欣喜异常……他会如何想呢?
是更感自身孤寂,还是……会生出别的念头?
至于安陵容……宜修端起茶盏,眸中一片冰封的平静。
“她的胎,务必给本宫保住了。但也不必让她太过安稳,偶尔受些无伤大雅的小惊吓,让她更依赖本宫,也好。”
凤仪深宫,素手拨弦。
一弦牵动惊雀归巢意,一弦撩拨孤雏望母心。
而执弦者,隐于幕后,静观风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