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再去看褐衣人那张因恐惧而扭曲的脸,目光穿透正在消散的毒雾,仿佛锁定了冥冥中某个必然的结局。
“拙锋!”范不繁喉间发出一声低沉却无比清晰的断喝,这声音仿佛不是他发出,而是那柄剑借他之口发出的宣言。
他双手紧握剑柄,不再有丝毫防御的姿态,而是将全身的力量、所有的意志、连同拙锋那汹涌澎湃的剑意,尽数凝聚于一点!没有花哨的招式,只有最纯粹、最直接、最蛮横的——刺!
轰!
剑动了!沉重的拙锋在他手中化作一道撕裂空间的赤金色洪流!
那不是剑光,而是一道凝聚到极致、纯粹由磅礴剑意和守护意志铸就的毁灭长河!
空气被强行排开,发出沉闷的爆鸣!所过之处,残余的毒雾如同烈日下的露珠,瞬间蒸发殆尽!整个巷道被赤金光芒彻底照亮,纤毫毕现!
褐衣人脸上的恐惧瞬间凝固,放大到极致。
他想躲,想逃,想施展任何保命的手段,但在那道锁定他的赤金洪流面前,一切都成了徒劳。那剑意蕴含的威压仿佛凝固了空间,冻结了他的思维和身体。
他只能眼睁睁看着那道代表毁灭的光,在他惊骇欲绝的瞳孔中急速放大!
噗!
一声轻响,如同热刀切过凝固的油脂。
赤金色的剑意洪流精准地、毫无阻碍地贯穿了褐衣人的胸膛!没有血肉横飞的惨烈,伤口处甚至没有溅出多少鲜血,只有一片焦灼的痕迹,仿佛所有的生机和邪秽都在那一瞬间被剑意彻底净化、湮灭!
褐衣人身体猛地一僵,脸上的惊骇彻底定格。
他艰难地、极其缓慢地低下头,看着自己胸前那个焦黑的孔洞,又猛地抬起头,死死盯着范不繁手中那柄光芒渐敛、却依旧散发着令人心悸气息的无锋重剑。嘴唇翕动,似乎想说什么,喉咙里却只发出“嗬…嗬…”的漏气声,眼中充满了无法理解的惊悸和一种源自灵魂深处的、对那柄剑的极端忌惮。
下一刻,他眼中的光芒彻底熄灭,身体如同被抽空了骨头般,软软地瘫倒在地,再无声息。
巷道内一片死寂。
最后一丝毒雾也在剑意的余威下消散无踪。
清冷的月光重新洒落,照亮了地面湿漉漉的石板、两侧墙壁上被腐蚀的斑驳痕迹、还有那具胸口焦黑的尸体。
范不繁保持着刺剑的姿态,大口喘息着,汗水浸透了后背的衣衫。右肩的剧痛和麻木感如同退潮般再次清晰袭来,让他眼前阵阵发黑,但他依旧稳稳地站着,紧握着拙锋。
剑柄的灼烫感已经退去,恢复了温润,但那股沉重如山的守护意志,却仿佛烙印在了他的掌心,他的心头。
江婉撤去了摇摇欲坠的冰蓝光幕,快步上前扶住他微微摇晃的身体。
“你怎么样?”她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目光快速扫过他肩头那依旧狰狞、黑气虽被压制却未散尽的伤口,又看向地上褐衣人的尸体,最后落在那柄看似平凡无奇的重剑上,眼神复杂难明。
刚才那股撕裂毒雾、贯穿一切的煌煌剑意,让她也感到了灵魂的悸动。
“死不了。”范不繁摇摇头,声音有些沙哑。他借着江婉的搀扶站稳,目光也落回拙锋。
刚才那一剑,仿佛耗尽了他所有的力气,但内心深处,一种名为“力量”的种子,正在破土而出。
他不再仅仅依靠剑本身的神秘,而是开始触摸到属于自己与剑共鸣的力量。
就在这时,巷口方向,一道被月光拉长的、模糊不清的人影,无声无息地投射在湿冷的地面上。
那人影似乎只是路过,又似乎已经在那里站了很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