范不繁的目光死死钉在巷口那道模糊影子上,握着拙锋的手因为用力,指节微微发白。
右肩的伤口深处,被拙锋剑意强行压下的阴毒像是苏醒的活物,正丝丝缕缕地向外钻,冰冷刺骨的感觉混着剧痛,让他半边身体都有些发僵。
“谁在那儿?”江婉的声音压得很低,带着警惕,人已悄然挪步,和范不繁形成犄角之势,冰蓝色的灵力在指尖若隐若现。她的视线同样锁定了巷口,身体绷紧。
巷口的人影一动不动,仿佛只是月光投下的一段枯枝。
月光清冷,将那影子拉得细长,投在湿漉漉的石板上,边缘模糊不清,更添几分诡异。巷道里只剩下范不繁粗重的喘息声和风吹过墙头碎屑的细微声响。
“走!”范不繁从牙缝里挤出一个字,声音沙哑。
他不敢赌。刚经历一场生死搏杀,体内灵力紊乱,右肩伤势恶化,江婉维持防护光幕也消耗不小。这突然出现的窥伺者,敌友不明,停留就是最大的危险。
他强忍着肩头的抽痛,左手用力一撑墙壁,借力站直身体,目光却不敢从巷口移开分毫。拙锋被他拖在身侧,剑尖划过石板,发出沉闷的摩擦声,剑身上残留的赤金纹路黯淡下去,只余下金属本身的沉重感。
江婉立刻会意,没有半分迟疑,迅速贴近范不繁,一手扶住他未受伤的左臂,支撑着他大部分重量,另一只手依旧保持着戒备姿态,指尖灵光吞吐不定。两人保持着高度警惕,脚步沉重而缓慢地向巷道另一端退去。
每一步都牵扯着范不繁右肩的伤,冷汗沿着他的鬓角滑落。
他全部的注意力都集中在那巷口的人影上,体内的灵力艰难地运转着,随时准备应对可能的袭击。
直到退出十几步,彻底脱离了巷口人影的直视范围,拐入另一条更狭窄黑暗的岔道,范不繁才猛地靠住冰冷的墙壁,剧烈地喘息起来,胸口剧烈起伏,每一次呼吸都带着痛楚的闷哼。
刚才强行催动拙锋爆发出的那股煌煌剑意,如同抽干了他这口破水缸里最后一点底子,此刻虚弱感和伤痛的侵蚀排山倒海般涌来。
“怎么样?”江婉的声音透着焦急,她迅速检查范不繁的右肩。
伤口周围的皮肉呈现出一种不祥的青黑色,丝丝缕缕的黑气如同活物般在皮下游走,虽然被一股灼热的力量压制着,但依旧顽固地盘踞在深处。
她试着将一股精纯的冰寒灵力探入伤口,试图驱散那股阴冷。
“嘶——”范不繁倒抽一口冷气,身体猛地一颤。
江婉的灵力一进入,立刻与伤口内残留的阴毒和拙锋那股灼热的力量发生了激烈的冲突,三股力量在他血肉里撕扯,痛楚瞬间加剧。“别…别动它!”他咬着牙,额头青筋暴起,汗水浸透了额发,“拙锋的力量…在压着那毒…暂时…死不了。”
江婉立刻撤回灵力,看着范不繁痛苦的样子,眉头紧锁。“那阴毒极其歹毒,侵蚀血肉筋骨,拙锋的力量虽能压制,却无法根除,时间久了……”她没说完,但意思很清楚。
她又看向那具躺在月光下的焦黑尸体,尸体胸口那个被拙锋剑意贯穿留下的焦洞触目惊心。
“刚才那一剑…是什么?”她回想起那撕裂毒雾、净化邪祟的煌煌之威,眼中仍有惊悸残留,“那不像你自身的力量。”
范不繁闭了闭眼,试图平复翻腾的气血和刺骨的疼痛,片刻后才艰难开口:“是拙锋…还有…我自己。”
他低头看着手中沉重古朴的重剑,剑身冰凉。“那一刻,我只想着…必须杀了那家伙…护住你…然后…剑就动了。”
他无法准确描述那种感觉,仿佛剑与他,他的意志与剑中沉睡的力量,在生死关头达成了某种共鸣,爆发出超越他自身极限的一击。代价是沉重的,不仅仅是肩膀的伤,那剑意爆发瞬间抽走的庞大力量,几乎让他虚脱。
“剑意共鸣?”江婉若有所思,眼神复杂地看着拙锋,“这柄剑…绝不简单。但那种力量,太霸道,也太耗你气血。”她顿了顿,声音压得更低,“巷口那个人…你看清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