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陈师傅那里回来,娜迪莎已经把第二套的丝绒面料裁剪好了。两人又开始缝制丝绒裙,丝绒面料容易掉毛,裁剪的时候,地上落满了黑色的碎毛。娜迪莎小心翼翼地踩着缝纫机,生怕毛絮卡进机器里,顾星晚则负责给丝绒裙装拉链,每一步都很谨慎。
中午的时候,第二套的丝绒裙也做好了。顾星晚把激光雕刻好的花纹面料缝在裙身上,花纹和丝绒的底色很搭,灯光下,中世纪手稿的纹样立体感十足。下午两点的时候,林溪来了,开始试穿成品。
第一套的深蓝提花鱼尾裙,搭配绣着独角兽的羽纱披肩,林溪穿上后,显得优雅又高贵。娜迪莎帮她调整好披肩的位置,“再转个圈看看,裙摆有没有问题。”
林溪转了个圈,裙摆的弧度很流畅,提花的纹样在走动时若隐若现。第二套的黑色丝绒鱼尾裙,搭配银狐毛领,林溪穿上后,气质立刻变了,显得冷艳又大气。顾星晚帮她把毛领整理好,“毛领的位置刚好,不会挡到脖子。”
第三套的亚麻混纺A字裙,裙摆拼贴了不同时期的蕾丝碎片,有十六世纪的威尼斯蕾丝,也有十九世纪的尚蒂伊蕾丝,颜色从米白到浅黄,层次很丰富。林溪穿上后,显得活泼又复古,“这套裙子好特别,感觉像把不同时代的东西穿在了身上。”
“就是要这种效果,”娜迪莎满意地点点头,“雨果喜欢历史,这套裙子正好能和他的藏品对话。”
试穿结束后,顾星晚把三套裙子都熨烫好,放进防尘袋里。娜迪莎则联系了快递公司,明天一早就把裙子寄到瑞士,确保能在晚宴前送到。
晚上的时候,两人终于闲了下来,坐在工作室的地板上,喝着红酒,看着墙上挂着的三套裙子。窗外的夜色很浓,灯光照在裙子上,深蓝的提花、黑色的丝绒、浅黄的蕾丝,都闪着柔和的光。
“你说雨果会喜欢吗?”顾星晚喝了口红酒,语气里带着一丝不确定。
“肯定会,”娜迪莎很有信心,“我们花了这么多心思,从面料到纹样,每一个细节都考虑到了。而且这三套裙子既有历史感,又有现代感,正好符合他‘对话历史’的要求。”
顾星晚笑了笑,没再说话。她想起这两天的忙碌,从设计方案到找面料,从刺绣到激光雕刻,每一步都充满了挑战,但当看到三套裙子完整地呈现在眼前时,所有的疲惫都消失了。
晚宴结束后,林溪第一时间给顾星晚发来视频通话。镜头里她还没换下那条拼贴蕾丝A字裙,裙摆上的威尼斯蕾丝沾了点香槟酒渍,却意外添了几分生动。“雨果先生拉着我聊了快半小时,说这裙子让他想起祖母留下的蕾丝桌布,”林溪捂着嘴笑,背景里还能听到宾客散场的低语,“他还问设计师是谁,我把你们的名字和工作室地址都给他了,说不准以后有合作呢!”
顾星晚盯着屏幕里的蕾丝裙摆,指尖无意识摩挲着工作台边缘——那里还留着裁剪亚麻面料时的细毛。“酒渍记得用中性洗涤剂轻揉,别用刷子,不然蕾丝会勾丝,”她叮嘱道,语气里藏不住的在意,“等你回来,我们把这条裙子好好修整下,说不定能当样品挂在工作室。”
娜迪莎凑到镜头前,抢过话头:“有没有人夸你穿第二套丝绒裙的样子?我跟你说,那银狐毛领在灯光下肯定像裹了层月光,比那些穿貂皮的贵妇好看多了!”林溪笑着点头,说有位法国设计师追问丝绒上的激光花纹是哪家工厂做的,她也一并把激光雕刻厂的联系方式推了过去。
挂了电话,工作室里的空气还带着兴奋的余温。娜迪莎把林溪发来的照片打印出来,贴在墙上的灵感板上——照片里林溪站在文艺复兴风格的油画前,蕾丝裙摆与画中少女的裙摆隔空呼应,像是跨越了几个世纪的对话。“以后我们可以专门做‘历史对话’系列,”娜迪莎指着照片,眼睛发亮,“比如用唐代宝相花纹做现代旗袍,用维多利亚时期的鲸骨撑做极简风礼服,肯定有意思。”
顾星晚没接话,转身从货架上翻出一本泛黄的《欧洲蕾丝史》。书页间夹着她之前画的草图,有几页还沾着咖啡渍。她翻到威尼斯蕾丝的章节,指尖划过插图里复杂的缠枝纹:“但不能只复刻,得找到老工艺和现代生活的平衡点。比如这次的A字裙,要是用纯古董蕾丝,既不结实也不适合日常活动,混纺面料加拼贴就刚好。”
正说着,手机响了,是陈师傅打来的。“星晚啊,上次那个独角兽纹样,我徒弟们都念叨好几天了,”陈师傅的声音带着笑意,“说好久没绣过这么有意思的纹样,问你们下次还有没有活儿,哪怕不赚钱,她们也想试试。”顾星晚心里一暖,连忙说以后肯定有合作,还约了周末去陈师傅工作室,看看徒弟们的绣品。
挂了陈师傅的电话,娜迪莎突然想起什么,从帆布包里掏出一个小盒子:“上次去海宁,看到这个就想着给你带的。”打开盒子,里面是枚银质顶针,边缘刻着细小的缠枝纹,“你之前那个顶针不是磨得发亮了吗?这个刚好替换。”顾星晚拿起顶针,套在指尖试了试,大小正好,冰凉的银质贴着皮肤,竟有种莫名的踏实感。
接下来的几天,工作室突然忙了起来。先是雨果先生的助理发来邮件,问能不能为他下个月的艺术展设计几套工作人员服装,要求延续“历史对话”的风格;再是之前联系的激光雕刻厂,说有客户看到丝绒裙上的花纹,想定制类似的面料;甚至还有几家时尚杂志,想约顾星晚和娜迪莎做专访,聊聊这次瑞士晚宴的设计故事。
娜迪莎负责对接这些合作意向,每天抱着电脑跟客户沟通细节,一会儿要调整艺术展服装的配色,一会儿要确认激光面料的起订量。顾星晚则把更多精力放在设计上,她翻出之前收集的资料,有敦煌壁画的纹样,有日本江户时代的友禅染图案,还有老上海月份牌上的旗袍款式,想从中找新的灵感。
这天下午,林溪带着那条拼贴蕾丝A字裙回到工作室。裙摆上的香槟渍已经清理干净,但顾星晚还是仔细检查了每一块蕾丝碎片,用小剪刀剪掉勾出来的线头,再用蒸汽熨斗轻轻熨烫。“这条裙子得好好保存,”她一边熨烫一边说,“以后说不定能当我们工作室的代表作,给客户看的时候也有底气。”
林溪坐在旁边的椅子上,看着顾星晚认真的样子,突然说:“其实那天晚宴上,有位客人说,这条裙子让她想起小时候外婆给她缝的百家被,虽然都是碎布拼的,但特别温暖。”顾星晚手上的动作顿了顿,抬头看向林溪,眼底闪过一丝惊喜:“温暖?这倒是我们之前没考虑到的,原来老工艺不仅能对话历史,还能唤起回忆。”
娜迪莎刚好从外面回来,听到这话,立刻掏出速写本:“那我们下次可以做个‘回忆’系列!比如用妈妈织的旧毛衣拆成线,织成新的围巾;用奶奶的旧手帕做连衣裙的内衬,既环保又有意义。”顾星晚点点头,接过速写本,在上面画了个简单的毛衣围巾草图,还在旁边标注“用羊毛混纺线,保留旧毛衣的纹理”。
周末的时候,顾星晚和娜迪莎一起去了陈师傅的工作室。工作室比她们上次来的时候热闹多了,几个年轻徒弟围在绣绷前,有的在绣牡丹,有的在绣仙鹤,针脚虽然不如陈师傅细腻,但也有模有样。陈师傅拿出一个锦盒,里面装着徒弟们绣的小物件,有荷包、有扇面,还有绣着卡通图案的手机壳。
“现在的年轻人喜欢新鲜的,我就教她们把老纹样和新元素结合,”陈师傅拿起一个绣着哆啦A梦的荷包,笑着说,“你看,用苏绣的针法绣卡通形象,年轻人喜欢,也能让更多人知道苏绣。”顾星晚拿起荷包,摸了摸上面的针脚,确实很精致,“以后我们设计服装,也可以加这些小元素,比如在礼服的口袋里绣个小图案,既特别又有心意。”
从陈师傅工作室回来,两人路过一家老布店。店里挂着各种颜色的土布,有藏青的、有靛蓝的,还有带着细小花纹的。老板娘是个六十多岁的老人,看到她们盯着土布看,就热情地介绍:“这都是老手艺织的布,结实得很,以前农村里都用这个做被子、做衣服。”
娜迪莎拿起一块靛蓝土布,对着光看了看:“这布的颜色真好看,比现在的化学染料自然多了。”顾星晚也拿起一块,摸了摸布料的纹理,粗粝却很有质感:“我们可以用这个做外套的面料,搭配真丝内衬,既复古又舒服。”老板娘听了,连忙说可以给她们打折,还留了联系方式,说以后要不可以直接找她。
回到工作室,顾星晚把靛蓝土布铺在工作台上,用粉笔画出外套的轮廓。娜迪莎则在旁边查资料,看看有没有关于土布的历史故事,想把故事融入设计里。“原来这种土布叫‘老蓝布’,以前江南地区的妇女都用它做围裙,”娜迪莎念着资料,“我们可以在外套的袖口绣上围裙的花纹,再配个同色系的头巾,还原老江南的感觉。”
顾星晚点点头,拿起剪刀,小心翼翼地裁剪土布。土布的纤维很粗,裁剪的时候要格外小心,不然容易剪歪。娜迪莎则在旁边准备针线,选了和土布颜色相近的棉线,说要手工缝制袖口,这样更有老手艺的味道。
晚上的时候,外套的雏形已经出来了。顾星晚把外套套在人体模型上,调整领口的弧度,娜迪莎则在袖口绣花纹。灯光下,靛蓝的土布泛着柔和的光,手工缝制的针脚虽然不整齐,却有种独特的温度。“你看,这样是不是比机器缝制的更有感觉?”娜迪莎指着袖口的花纹,语气里带着骄傲。
顾星晚嗯了一声,突然想起什么,从抽屉里拿出一块老银饰——那是她外婆留下的,上面刻着简单的花纹。“我们可以把这个银饰缝在领口,”她说着,把银饰放在领口处比划,“既好看,又能增加设计的故事感。”娜迪莎眼前一亮,连忙找针线,帮忙把银饰缝在领口上。
第二天一早,雨果先生的助理发来邮件,说艺术展的工作人员服装,希望能用敦煌壁画的纹样。顾星晚和娜迪莎立刻翻出敦煌壁画的资料,有飞天的飘带,有莲花的纹样,还有卷草纹。“飞天的飘带可以用在连衣裙的裙摆上,”顾星晚指着资料里的图片,“用轻薄的真丝面料,走路的时候能飘起来,像飞天一样。”
娜迪莎则看中了莲花纹样:“我们可以用激光雕刻把莲花纹刻在马甲上,里面搭配白色衬衫,既正式又有设计感。”两人越聊越兴奋,很快就画出了三套方案,一套是飞天飘带连衣裙,一套是莲花纹马甲套装,还有一套是卷草纹长袍,都融入了敦煌元素。
把方案发给雨果先生的助理后,两人又开始准备时尚杂志的专访。杂志编辑说,想拍一组她们工作室的照片,还要拍她们设计的服装。顾星晚把之前做好的三套晚宴礼服、老蓝布外套都挂了出来,娜迪莎则收拾工作室,把速写本、面料样本都摆整齐,还在工作台上放了一杯咖啡,营造出忙碌又温馨的氛围。
专访那天,摄影师来了,对着工作室拍了很久。顾星晚和娜迪莎穿着自己设计的衣服,一个穿老蓝布外套,一个穿飞天飘带连衣裙的样衣,对着镜头讲述设计故事。“我们希望每一件衣服都有自己的故事,”顾星晚对着镜头说,“不管是老工艺还是新科技,都是为了让衣服更有温度,更能打动人心。”
专访结束后,编辑说会在下一期杂志的封面刊登她们的照片,还会用大篇幅介绍她们的设计理念。娜迪莎拿着编辑留下的杂志样刊,翻到封面位置,想象着自己和顾星晚的照片印在上面的样子,忍不住笑了出来:“没想到我们也能上杂志封面,以前想都不敢想。”
顾星晚也笑了,她看着工作室里挂着的衣服,从瑞士晚宴的三套礼服,到老蓝布外套,再到敦煌元素的样衣,每一件都凝聚着她们的心血。“其实我们只是做了自己喜欢的事,”她说,“能被认可,能让更多人喜欢老工艺,就已经很满足了。”
没过多久,雨果先生的助理回复邮件,说三套敦煌元素的服装方案都通过了,还让她们尽快做出样衣,下个月就要用。顾星晚和娜迪莎立刻开始准备,联系面料供应商,找激光雕刻厂,还去了一趟敦煌文化研究所,请教专家关于壁画纹样的细节,确保设计不会出错。
这天晚上,工作室里又亮起了灯。顾星晚在裁剪真丝面料,准备做飞天飘带连衣裙,娜迪莎则在电脑上修改莲花纹的激光雕刻文件。窗外的夜色很浓,偶尔有汽车驶过,灯光透过窗户,在工作台上投下流动的光影。“你说,以后我们会不会有自己的品牌店?”娜迪莎突然问,手指还在键盘上敲击着。
顾星晚抬起头,看了看墙上的灵感板,上面贴满了照片和草图,还有客户的感谢信。“会的,”她肯定地说,“只要我们一直坚持,一直喜欢,总有一天会有自己的品牌店,让更多人穿上我们设计的衣服,感受到老工艺的魅力。”
娜迪莎嗯了一声,重新低下头修改文件。工作室里很安静,只有剪刀裁剪面料的声音,和键盘敲击的声音,偶尔还能听到两人的低语,讨论着设计的细节。窗外的月亮升了起来,洒下淡淡的月光,落在工作台上的面料上,像给面料镀上了一层银。
她们知道,未来还有很多挑战,还有很多设计要做,但只要她们一起努力,一起坚持,就没有做不到的事情。那些面料、针线、纹样,不仅是服装的一部分,更是她们对设计的热爱,对梦想的追求。而这场关于老工艺与新设计的旅程,才刚刚开始,后面还有更长的路要走,更美的风景要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