飞机穿过云层时,她打开笔记本电脑。安则的动态图谱上,代表星瀚资本的红色预警点还在不断移动,像一群盘旋的鹰。但图谱中央的蓝色核心正越来越亮,那是七百多个节点在同步运转,把每一个潜在的风险,都变成了可以计算的变量。
“苏部,欧洲团队发来贺电,碳关税应对方案帮公司省了五千万欧元。”小张的消息跳出来,后面跟着一串庆祝的表情包。苏念安笑着回复:“晚上请团队吃火锅。”
屏幕暗下去的瞬间,她在反光里看到自己的脸。眼角有了细纹,是熬夜熬出来的;眼神却比三年前更亮,那是无数次在风险边缘走钢丝,又稳稳落地后,沉淀下来的笃定。
安则不是终点。就像这个永远在变化的世界,风险永远在暗处等着。但只要她和团队还在,就会让“安”这个结果,始终握在自己手里的“则”里。
飞机降落在新加坡某机场时,正是清晨六点。苏念安拖着行李箱走出到达口,远远就看见技术部的老周举着块写着“欢迎苏部凯旋,安则牛逼”的牌子,旁边站着团队里几个核心成员,每个人眼里都带着熬夜后的红血丝,却亮得惊人。
“周哥,你们怎么来了?”她走过去时,被小张塞了杯还冒着热气的豆浆,甜香混着机场的消毒水味,竟奇异地让人安心。
“昨晚监控到星瀚在暗网发布悬赏,求购安则的底层代码。”老周压低声音,把手机屏幕凑过来,上面是段加密对话截图,“开价七位数美金,看来顾明宇是真急了。”
苏念安捏着豆浆杯的手指紧了紧。她太清楚那些代码意味着什么——里面不仅有团队三年来积累的风险因子数据库,还有她为不同地区政策量身定做的适配算法,一旦泄露,相当于给竞争对手递了把能打开所有防御的钥匙。“让安全组把权限再收一级,除了核心五个人,其他人只能访问模块接口。”她抬头看向团队成员,“从今天起,每个人的操作日志实时同步到我的终端。”
回到公司刚坐下,内线电话就响了,是陆则衍的特助:“苏部长,陆总让您现在过去一趟,顾明宇在他办公室。”
苏念安心里咯噔一下,握着听筒的手停在半空。她原以为经过新加坡的交锋,顾明宇至少会收敛些,没想到竟直接找上门来。她对着镜子理了理西装领口,镜子里的自己眼神沉静,只是下颌线比平时绷得更紧了些。
推开门时,顾明宇正坐在沙发上翻一本财经杂志,看见她进来,合上书起身,脸上挂着恰到好处的微笑:“苏部长,我们又见面了。这次来,是想真心实意跟你谈笔合作。”
陆则衍坐在办公桌后,指尖在桌面上轻轻敲击,没说话,显然是想让她主导这场对话。苏念安拉开椅子坐下,开门见山:“顾先生如果是为了安则来的,那恐怕要失望了。它是公司的核心资产,不可能对外合作。”
“我不是要安则。”顾明宇从公文包里拿出一份文件,推到她面前,“星瀚想投资你们的风险体系研发,每年注入两亿资金,条件是你们要为星瀚的投资组合提供独家风险预警。”他看着苏念安的眼睛,语气里带着诱惑,“这笔钱足够你们把安则升级成覆盖全球所有新兴市场的系统,甚至能建立自己的AI实验室。”
苏念安快速扫过文件,条款写得滴水不漏,却在不起眼的角落藏着陷阱——星瀚有权优先获取安则的迭代数据,这和直接索要核心技术没什么区别。她把文件退回去,指尖在桌面上划出一道清晰的弧线:“顾先生应该知道,我们的风险模型一旦和资本深度绑定,就会失去中立性。安则的价值,恰恰在于它只对事实负责。”
顾明宇脸上的笑容淡了些:“苏部长真是把安则当成自己的孩子了。但你有没有想过,没有足够的资金支持,它永远只能在一家公司的框架里打转。”他身体前倾,声音压低了些,“陆总给你的权限再大,终究是在为别人做嫁衣。”
“顾先生说错了。”苏念安抬眼迎上他的目光,语气平静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量,“安则不是任何人的嫁衣,它是团队里每个人的心血。我们做它,是为了让更多企业在复杂的全球市场里站稳脚跟,不是为了给资本做工具。”
陆则衍这时才开口,指尖点了点桌面:“顾总,合作的事不必再谈。安则的研发资金,我们自己出得起。”他站起身,做了个送客的手势,“失陪了,我和苏部长还有工作要谈。”
顾明宇走后,办公室里静得能听见空调的风声。陆则衍递给她一杯温水:“刚才说得很好。”他看着她,眼神里带着几分难得的温和,“董事会已经批了专项资金,下个月开始,安则团队独立出来,成立全球风险战略中心,你任总监。”
苏念安接过水杯,指尖传来温热的触感。她想起三年前刚接手这个烂摊子时,陆则衍也是这样,在所有人都不看好的情况下,给了她最大的自主权。“谢谢陆总。”她顿了顿,补充道,“但我需要调两个人过来,纽约分部的陈默和新加坡的林溪,他们对地缘政治风险模型最熟。”
“没问题。”陆则衍点头,“还有件事,顾明宇在香港注册的那家公司,挖走了我们伦敦分部的两个数据分析师。”他递给她一份名单,“他们带走了部分区域市场的脱敏数据,虽然不影响核心,但可能会被用来针对性攻击。”
苏念安看着名单上的名字,其中一个是她去年带过的实习生,当时还因为写出了更高效的风险评估公式被她表扬过。心里泛起一阵复杂的情绪,却很快被理智压下去:“让技术组启动‘镜像防御’,他们带走的数据里,我埋了三个时效性陷阱,三个月后自动失效,而且会反向暴露他们的分析模型。”
那天下午,团队召开紧急会议。苏念安把情况一说,小张立刻拍了桌子:“太过分了!我们熬夜改算法的时候,他们说不定就在背后抄作业!”老周推了推眼镜,语气冷静:“现在不是生气的时候,得赶紧补漏。拉美市场的政策库该更新了,巴西新贸易部长的执政风格还没录入系统。”
苏念安看着眼前这些人,突然觉得心里很踏实。他们中有刚毕业的应届生,有孩子都上大学的老员工,平时会为了一个参数争得面红耳赤,却总能在关键时刻拧成一股绳。“今晚加个班,”她拿起白板笔,在上面画下安则的防御架构图,“我们不仅要补漏,还要让安则学会主动识别潜在的背叛风险。”
夜幕降临时,办公室里亮起一片灯光。苏念安站在白板前,看着团队成员在屏幕前敲击代码的身影,窗外的城市华灯初上,车流汇成金色的河。她想起顾明宇说的“为别人做嫁衣”,忍不住弯了弯嘴角。或许安则永远成不了市场上最赚钱的工具,但只要能让这些为它付出过的人,在面对风险时多一分底气,那就足够了。
凌晨两点,老周突然欢呼一声:“成了!新的权限识别系统上线了,能自动标记有异常资金往来的账号。”苏念安走过去,看着屏幕上跳动的绿色代码,那是团队用了七个小时搭建的防御网,像一张细密的网,把所有潜在的威胁都挡在外面。
手机在这时震动了一下,是陆则衍发来的消息:“欧洲股市收盘,我们的股价逆势涨了1.2%,分析师说,市场在看好安则的防御能力。”后面跟着一个点赞的表情,是他很少用的那种。
苏念安笑着回复:“告诉他们,这只是开始。”她抬头看向窗外,天边已经泛起鱼肚白,新的一天就要来了,而安则和它背后的人们,早已做好了准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