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且江锦辞之前探查过马车里面,自然也就包括身体和脉搏情况,那少女其实并无大碍。
不过是心火旺盛加之晕车严重,才显得如此虚弱,真正让这群下人如临大敌的,无非是怕主子有个闪失,他们项上人头不保。
不然他也绝对不会在这个驿站歇脚的。
待宝马吃饱饮足,江锦辞便向驿丞要了间普通客房,洗漱一番,再小睡了半个时辰养足精神后,结算了银钱,便牵马离开了驿站。
就在他利落地翻身上马,一扯缰绳,青骢马扬开四蹄朝着京城方向疾驰而去时,驿站二楼的轩窗再次被推开。
永嘉公主此时已缓过气来,正凭窗吹风散心,恰将那青衫书生纵马驰骋的潇洒身影收入眼底。
但见秋日斜阳为他周身镀上一层金边,一人一马宛若融入了苍茫暮色,带着说不尽的疏阔与自由。
她不由得怔怔出神,直到那身影消失在官道尽头,才缓缓收回目光。
江锦辞牵着青骢马走进京城门洞时,日头刚刚西斜,金色的余晖还铺在青石路面上。
穿过喧闹的街市,在临近考场处寻了间敞亮的车马行。
待仔细安顿好青骢马,嘱咐伙计用上等草料好生喂养时,窗外的天色已渐渐染上墨蓝。等他从车马行出来,京城已是华灯初上。
各色灯笼在渐浓的暮色里连成璀璨的星河,夜市喧嚣声此起彼伏,比之涂县的宁静繁华何止十倍。
江锦辞信步穿行在人流中,专挑那些离考场稍远、却更显清幽的巷陌寻去。
最终在一处梧桐掩映的宅院前驻足,精神探测悄然扫过——这户人家后院竟有间宽敞的东厢房正空着,倒是合意。
上前叩门说明来意,愿按城中上等客栈的价钱支付房资,借宿至放榜的三天后。
开门的是个面容敦厚的中年男人,见灯笼暖光里立着位容貌俊逸、气度清雅的年轻书生,谈吐又十分得体,心下先有了几分好感。
想着家中东厢房刚收拾妥当——原是给来访老友准备的,不料友人临时有事未能成行。
本以为今年要损失这笔收入,没想到临考前竟还有考生寻上门来,当下便笑着侧身将江锦辞迎了进去。
签下契约后,江锦辞接过钥匙稍作整理,便在房东诧异的目光中信步出门。
径自寻到城中最负盛名的望江楼,在二楼雅座点了时令佳肴,倚着雕花栏杆悠然品茗。
楼下戏台上正演着新编的《霓裳羽衣曲》,舞姬们踏着鼓点翩跹起舞,水袖翻飞间引得满堂喝彩。
直至次日天光微亮,才带着一身清露悠闲归来。
一觉睡到黄昏时分,又整装出门游赏夜京城去了。
房东已经从最初的惊讶,渐渐转为不可思议,最终化作几分鄙夷。
这些出租房舍的人家,原都存着借文气的心思——若住进来的举子高中,来年房租便能水涨船高;
即便不在科考期间,自家孩子在此读书也能沾些文运。
原本见江锦辞品貌出众,还当是位深藏不露的才子,如今看来竟是个不学无术的纨绔。
哪有正经赶考的人会临考前才抵京寻住处?
更别说连日流连酒肆戏园,身上总带着那些娱乐场所特有的味道。
别的书生此刻都在悬梁刺股,偏他这般放浪形骸!
转眼三天过去,虽那房东瞧不上江锦辞平日 “不务正业” 的模样,却也念着他孤身一人来京城赴考不易,还是主动起身送他到门口。
考场外早已挤了不少送考的本地房东,三三两两聚在一起攀谈,话题无非是 “自家租客中举的可能性有多少”。
有人凑过来问房东:“你家租住的秀才公,看着气度不凡,中举的把握有多大?”
房东含糊其辞的道:“深藏不露,我可看不出来。”
可旁人哪会信?众人方才见过江锦辞的模样 —— 青衫磊落,气质清雅,一看就是有真才实学的,只当是这房东是嘴上严实。
纷纷提前对着房东道贺,说得房东尴尬的同时又对江锦辞升起一丝丝期望。
江锦辞在考生队伍里听着那些议论只是微微一笑。
按流程点名、核实身份、接受搜身,而后步入考场。
他分到的考舍位置极好:靠东的单间,晨光恰好能透过小窗洒进来,照亮案几;
舍内虽狭小,却打扫得干净,墙角还摆着一盆不起眼的兰草,驱散了些许霉味;
案几稳固,笔墨纸砚摆放整齐,比寻常考舍舒服不少。
待考题分发下来,江锦辞大致扫了眼 —— 策论考 “民生吏治”,经义考 “论语章句”。
无需思索,便提笔落墨,笔走龙蛇,不过半个时辰,便将答卷誊写工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