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锦辞乐得清闲,这正是他想要的效果,自顾自的在府中赏玩花木。
回程马车上,周夫子面沉似水,脸色黑得如同锅底。
江锦辞却恍若未觉,自顾自轻抚微胀的腹部。
若不是有体魄强化剂护着,这幅长久未沾荤腥的身体,这般暴食的情况怕是要腹泻不止,甚至明日非得闹肠胃炎不可。
周夫子在一旁见他这般不知悔改的作态,脸色愈发难看,但在马车上终究强忍着没有发作。
待回到私塾,周夫子立即将江锦辞拽进屋内,地抽出戒尺,照着他手臂就是一顿抽打。
孽障!今日这般行径,可还记得出门前老夫是如何嘱咐的?
江锦辞虽不觉得多疼,但为免继续受罚,还是装出龇牙咧嘴的模样连声讨饶:夫子息怒!学生知错了!
知错?
周夫子听了更气了,手上青筋暴起戒尺又重重落下两记。
方才在马车上揉肚子时怎不见你知错?
老夫厚着颜面将你引荐给至交,原是指望为你铺就仕途,拓展人脉。你倒好!!!
戒尺破风再次落下:若真馋那些珍馐,待助教薪俸发了,自去酒楼享用便是。
何故要在王府宴席上做出这般饿鬼投胎的丑态,平白让老夫丢尽颜面!
江锦辞见周夫子气到青筋暴起,连忙弓着身子,声音放得更低,带着几分急切:“夫子息怒!学生是真的知错了!方才在马车上只想着肚子胀得难受,没顾上反省,实在是糊涂!”
江锦辞一边说,一边瞧着周夫子气得发颤的手,心下暗急——这老先生年事已高,可别气坏了身子。
再次开口补充道:“您放心,往后再赴任何宴席,学生定当谨记分寸,绝不再做出这般失仪之事,更不会让您因学生丢了颜面!”
他上前搀住周夫子的手臂,指尖传来老人微微的颤抖,语气不由更软了几分:您年事已高,万不可为学生这般动怒。若是气坏了身子,学生便是百死也难辞其咎。
周夫子握着戒尺的手顿了顿,看着江锦辞这副低头认错、还不忘关心自己的乖顺模样,心里的火气渐渐消了大半。
他放下戒尺,目光落在江锦辞泛红的手臂上,眼神不自觉地软了下来 —— 这学生的家境,他怎能不知?
十岁没了亲娘,十二岁爹续弦,多了个继母和妹妹,如今好不容易考上秀才,爹又意外没了…..
想来他那糊涂爹,平日里也只会盯着他读书,也没那见识,去教会他这些宴席上的规矩。
周夫子轻轻叹了口气,拉过一旁的椅子坐下,招手让江锦辞也坐:“罢了,你也是没经过这些场面,不知其中分寸。今日老夫便好好教你,往后在外该如何行事。”
他端起桌上的凉茶喝了一口,缓缓开口:“赴宴时,切莫狼吞虎咽,每样菜浅尝辄止即可,一来是显风度,二来也免得伤了肠胃;
与人交谈时,要目视对方,不可东张西望,说话需条理清晰,不可信口开河;
若是遇到身份比你高的人,要懂进退,不可过分殷勤,也不可失了礼数……”
周夫子细细讲着,从宴席礼仪说到为人处世的道理,甚至还特意给江锦辞立了几条规矩:
在外不可贪小利、不可与人争执、遇事需多思后行。每一条都讲得详尽,生怕他日后再出岔子。
江锦辞捂着手臂上还带着刺痛的地方,坐在一旁静静听着。
周夫子的声音温和又郑重,像冬日里的暖阳,一点点融入着他的心间。
江锦辞听着听着不由的微微出神 —— 恍惚间,竟想起了另一个世界的陈先生。
那时陈先生也是这般,哪怕他故意犯错,也是小惩大诫,事后更是温声细语地教导,耐心跟他讲为人处事的道理。
鼻尖不由得微微发酸,江锦辞连忙敛住心神,专注聆听周夫子的教诲,不时郑重颔首。
他江锦辞历经诸天万界,早已将心性淬炼得澄明如镜,世间万物难扰其心。
却唯独招架不住这般人间真情,它无影无形,却总能化作绵绵春雨,悄无声息地沁入他心底最柔软的角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