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没记错的话,这江武就是第一批被原身卖到黑工厂里的….
江建国有些不好意思地挠挠头:“这太突然了,我们也没带什么东西回来。”
一边说着一边招呼着江锦辞打算回县里。
江大海摆着手拦下江建国,指着不远处刚挖好的地基。
“你看,那就是江武和秋儿将来要住的新房,青砖瓦房带院子,能有这房子,全靠阿辞。你们人到了,比啥礼物都强!”
江锦辞这时才回过神来,想起刚刚被江父岔开的话题,适时开口,笑着推辞证婚人的事:
“这也是武哥和鹏叔当年帮衬得多,应得的,海伯公可别再拿我开涮了。
还有这证婚人这事我可不能答应。您是族长,按村里的规矩该您主持,我一个毛头小子,哪能抢您的风头?”
见江大海还想劝,江锦辞话锋一转:“对了海伯公,接亲是怎么安排的?骑单车去接吗?”
江大海叹了口气:“咱们村里还没来得及安置公用单车,厚着脸皮跟黄家村借了一辆旧单车。” 一边说着一边瞄了眼江建国身旁的单车。
还不等江建国开口,江锦辞就追问道:“还没出发吧?定了时辰没?”
“算好了下午三点半出发,五点前接回来,现在才不到八点。”
江锦辞听时间还来得及,当即否定道:“跟黄家村借车接黄家村的人可不行!咱江家村娶媳妇,哪能让黄家村觉得咱寒酸?
前几天护送我的同志还在泉市,我去打个电话,让他们开车来给武哥撑撑场面!”
江大海犹豫了:“这样合适吗?会不会麻烦人家?”
“您放心,我跟他们熟着呢!他们这次的任务就是护送我,帮我处理杂事,接亲这点小事,他们肯定乐意。”
江锦辞说着掏出大哥大,可按了半天都没打通,仔细一看原来是没信号。
挠挠头想了一会,是了1988 年的大哥大刚从香江流通到粤省和京都,闽地的信号还只覆盖到省城,泉市的小村子里没信号也实属正常。
只能跟着江大海去村办公厅打固定电话。
电话打到泉市的宾馆时,护送江锦辞的王康等人正在收拾准备退房,打算去县里住,方便第二天接江锦辞回鹏城。
接待员就来敲门,说是有个叫江锦辞的打电话找他们。
接通电话听了江锦辞的要求,王康当即笑着应下:“江先生放心,我们这就准备,中午准到江家村!”
当天下午一点多,三辆黑色小轿车就驶进了江家村,车头系着大红绸花,虽沾了些乡间泥路的灰尘,却依旧气派十足。
更让人惊喜的是,王康还特意请了个照相师,背着相机跟在后面,说要给婚礼留个纪念。
江武这时还在家里忙着呢,听到族亲说江锦辞把那辆载他回来的汽车请来给他当婚车。
当即就丢下手里的活跑出来看到汽车时,激动得手舞足蹈,搓着手直念叨:“这辈子都没坐过这么好的车!”
听到还有照相师时,他嘴都差点笑歪。
他可没忘,之前去黄家商量婚事时,由于村里没有公用单车,黄家亲戚看他的眼神都带着嫌弃,这下总算能扬眉吐气了。
到了下午三点半,接亲队伍准时出发:头车坐着江武,穿着崭新的的确良衬衫,精神抖擞;
后面两辆小车载着一起去接亲的族亲;
车尾跟着两辆系了红绸花的自行车,其中一辆就是黄家村那边的单车,此刻倒像成了 “跟车”。
车队驶进黄家村时,黄家村整个村子都炸了锅,村民们纷纷跑出来看热闹,小萝卜头们趴在院墙上大喊大叫。
“这是来接秋儿那丫头的?居然用的汽车,这么气派!是哪里的女婿啊,这么有钱。”
“是江家村的江武!没想到他这么有本事!”
黄家父母原本还不信江武能找来汽车接亲,连黄秋儿都坐在屋里对着镜子发呆。
直到车队停在自家门口,两人才愣在原地。
江武推开车门昂首挺胸地走进来,黄家村的亲戚脸堵门要 “开门红包”都忘了。
就这么眼睁睁看着江武,跟黄父黄母打了声招呼,就把穿着红棉袄的黄秋儿抱上了车。
直到车队开出黄家村,村民们才彻底反应过来:“原来秋儿嫁的是江家村的能人!之前还以为是个穷小子呢!”
“之前不是说他们村没有公车吗?还是黄铭那小子跟族长好一通说才借了我们村的公车。”
“这你就不知道了吧,我可是听说江家村出了个留洋大学生,可有本事了。”
“这是人家有本事跟那江武有什么关系?”
“这个我知道,我老公的妹妹就是嫁到了江家村,当年那个留洋的大学生的学费是他们全族砸锅卖铁供出去的。
就连这几年在国外的生活费和学费都是他们全族凑钱养的,现在人家赚了大钱,给村里当年帮助过的族亲们都分了钱,这江武肯定就是其中之一!”
“嘶~早知道我就不让闺女跟江家村的小伙子分了!”
这场婚礼办得格外热闹,江家院子里摆了十几桌酒席,每张桌子上都有鸡有鱼,还有瓶装白酒。
江武和黄秋儿穿着新衣服挨桌敬酒,脸上的真挚的笑容就没断过。
江锦辞也被族亲们围着敬酒,喝得脸颊通红,族里的老辈们拉着他的手说:“阿辞啊,咱们就知道你是有良心,不会忘了族亲们!这些年族里的大家苦啊…..”
听着那些上了年纪的长辈们酒后倒苦水,江锦辞一杯一杯的赔着,时不时的安慰着。
直到夜里送走黄家的亲戚,江锦辞才拉着江大海说:“海伯公,我明天中午就得回鹏城了,那边的很多事还等着筹备。
之前说的五个去鹏城做事的年轻人,您确定好了吗?我跟他们嘱咐几句。”
江大海一脸为难,先是出言挽留,让江锦辞多待几天,先别急着过去。
江锦辞推辞道:“时间是跟鹏城那边定好了的,也不能麻烦人家王康等人一直被自己拖在闽省。”
见江锦辞确实有急事,才叹了口气:“确定好了五个,江武也在里面,只是他刚新婚,我还怕他舍不得秋儿……”
江锦辞哂笑一声:“海伯公放心,不是让他们明天就走,只是先认个脸熟。
他们半个月内坐大巴去鹏城就行,出发前打个电话,我好安排住处。
等稳定了,武哥想接秋儿过去也方便。”
江大海这才放了心,当即把五个年轻人叫了过来。
都是村里身强体壮、眼神机灵的小伙子,江武也在其中。
几人见到江锦辞,还有些拘谨,江锦辞跟他们聊了聊家常,说了些鹏城的情况,让他们放宽心,才让他们回去。
次日一早,江父江母和族亲们都来村口送江锦辞。
许春花拉着他的手反复叮嘱:“到了鹏城要好好吃饭,别太累了,有空就给家里打电话。”
江建国拍了拍他的肩膀,红着眼眶没多说什么,却把所有牵挂都藏在了眼神里。
江锦辞坐在车里,隔着车窗朝村口挥手,直到江父江母和族亲们的身影变成远处的小点,才缓缓收回目光。
车窗外的村庄渐渐向后退去,田埂上的野草、路边的老槐树,还有那些正在修缮的泥砖房,都一点点淡出视野,他心里却踏实下来。
这趟回乡,不仅解开了与父母二十多年的隔阂,看着族亲们靠着他汇回的钱张罗起好日子,连压在心底的石头都仿佛落了地。
只是有件事,整村搬迁去鹏城的计划,他自始至终没跟任何人提起。
不是故意隐瞒,实在是眼下时机未到:
鹏城那边的地块才刚敲定,土地平整还没完成,更别说建房子、盖工厂了。
江锦辞心里盘算得清楚,等那边的安置房盖好,工厂的生产线也调试得差不多了,再跟族亲们说这件事。
到时候大家搬过去,就能第一时间进厂上班,在岗位上发光发热了,这样一来也不需要时间去一点一点的去适应新环境。
至于村里人愿不愿意离开祖祖辈辈生活的地方?江锦辞心里早有答案。
闽地人自古背山面海,骨子里就带着股敢闯敢拼的冲劲,别说只是搬到省内的鹏城,早年为了讨生活,闽地就有整村人跟着 “黑线” 漂洋过海去南洋打拼的。
到他这只不过是去国内的鹏城,相信没人会不愿意。
至于世人总说的乡愁难断,可乡愁多半是牵挂家里的老人孩子、亲戚朋友。
若是能把整个村子都迁过去,熟悉的人还在身边,邻里还是那些邻里,又何来乡愁可言?
到时候再在鹏城那边修一座一模一样的祠堂,把村里老祠堂里的祖宗牌位请过去。
每逢清明祭祖,大家再一起回江家村拜山,这样的安排既能让族亲们过上好日子,又能守住江家的根,再好不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