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三下午,苏言正在明亮的画室里上色彩构成课。阳光透过高大的玻璃窗,洒在调色盘和画布上,空气中弥漫着松节油和颜料特有的气味。他专注地调和着颜色,画笔在画布上涂抹,整个世界仿佛只剩下眼前的色彩和光影。沈屿早上送他来学校时,还吻着他的额头说晚上带他去试一家新开的日料。
一切平静而美好。
直到画室的门被猛地推开,打断了老师的讲解和学生的创作。所有人都诧异地抬头,看到辅导员和系主任脸色凝重地站在门口,身后跟着的是——沈屿的首席助理阿浅。阿浅一向镇定干练的脸上,此刻毫无血色,眼神里是无法掩饰的惊慌和焦急,他的西装外套甚至有些凌乱。
“苏言同学,”系主任的声音异常严肃,“请你马上出来一下。”
一股冰冷的寒意瞬间从脚底窜上苏言的头顶,手中的画笔“啪嗒”一声掉在调色盘上,溅起一片刺目的颜料。他猛地站起身,椅子腿划过地面发出刺耳的声响。周围同学投来疑惑和担忧的目光,但他什么都感觉不到了,只有心脏在胸腔里疯狂地、无序地撞击着,几乎要跳出来。
他跌跌撞撞地跑出画室,阿浅立刻上前一步扶住他摇摇欲坠的身体,声音是压抑不住的颤抖:“苏先生……沈总……沈总他……”
“他怎么了?!”苏言抓住阿浅的手臂,指甲几乎要掐进他的肉里,声音尖利得不像他自己。他不敢去想那个最坏的可能。
“去谈生意的路上……发生了车祸……”阿浅的声音带着哽咽,“现在在市中心医院抢救……情况……还不明确……”
抢救……
这两个字像惊雷一样在苏言耳边炸开!他眼前一黑,身体软了下去,幸好阿浅和辅导员及时扶住了他。世界天旋地转,所有的声音都变成了嗡嗡的杂音,画室的光线、色彩、气味……一切感官都离他远去,只剩下无边的恐惧和冰冷。
“车在楼下!我们马上去医院!阿浅直接抱起苏言,快速的跑向电梯。
去医院的路上,苏言像一尊失去灵魂的琉璃娃娃,僵直地坐在后座,脸色惨白如纸,嘴唇不住地颤抖,却发不出任何声音。巨大的恐惧像一只冰冷的手,扼住了他的喉咙,攫取了他的呼吸。他紧紧攥着拳头,指甲深深陷进掌心,却感觉不到一丝疼痛。脑海里反复闪现着沈屿早上对他微笑的样子,吻他额头时温热的触感,还有那句“晚上我来接你”……
不会的……沈屿不会有事的……他答应过要陪他一辈子的……
市中心医院,手术室外的走廊,气氛压抑得让人窒息。
沈屿的父母已经到了。沈父沈明轩穿着一身挺括的深色西装,站在窗边,背影依旧挺拔,但紧握的拳头和微微佝偻的肩线,泄露了他内心的惊涛骇浪。沈母林婉卿则坐在长椅上,这位一向优雅从容的贵妇人,此刻脸色灰败,眼神空洞,双手紧紧攥着一方手帕,身体控制不住地微微发抖。她显然也是刚接到消息赶来,受到的冲击巨大,自己都还没从巨大的恐慌中缓过神来。
当阿浅扶着魂不守舍的苏言出现时,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了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