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林的指尖刚将命运残钥按进心口,胸腔便传来灼烧般的剧痛。
青铜表面的金纹像是活过来的星轨,顺着血脉往四肢百骸钻,他眼前的天地突然坍缩成一个墨色漩涡,等再睁眼时,脚下已不是焦土,而是一片漂浮着光茧的混沌空间。
每个光茧里都裹着一个。
有穿玄色魔袍、眼角点着血痣的,正将染血的木剑插入另一个修士的心脏;有穿着守剑人素白长袍、眉间印着金色锁链的,跪在无咎道人的墓碑前,指节攥得发白;还有个只剩半张脸的,半边身体已经风化,却仍举着半截残剑,朝着虚空嘶吼——那是他在某个失败世界线里,被万道触须贯穿后的模样。
看够了?
左侧光茧突然裂开。
走出来的穿着和他此刻一模一样的青布短打,只是眼底没有半分温度,你真以为自己能改写剧本?他伸手扯开衣襟,露出心口处同样的月牙钥匙印记,这把钥匙我们每个都握过。
穿魔袍的那个,在第三千六百次尝试时被正道围剿成渣;跪墓碑的那个,用守剑人本源硬抗万道,最后连残魂都没剩下。
韩林的喉咙发紧。
他想起前一刻看到的那些画面——倒悬的青云、种了一辈子田的张小凡、未裂的天琊剑。
原来每个世界线里的,都曾握着同样的残钥,撞得头破血流。
知道万道为什么选中你这条线吗?韩林突然笑了,笑声像碎玻璃刮过耳膜,因为你比我们都贪心。
你既想保青云,又想救小凡,还妄想着逆转整个诛仙世界的本源流失。他抬手虚点韩林眉心,贪心的人,执念最浓。
万道要的不是你成功,是看你最后怎么把自己烧成灰烬,给它当养料。
韩林的后颈泛起灼热。
守剑人印记不知何时爬满了整条脖颈,锁链上的古字逐一亮起,像是初代守剑人们在他血脉里低语。
他想起无咎道人临终前咳着血,把祠堂秘藏交给他时说的话:守剑人守的从来不是剑,是人心。
所以你怕了?韩林的声音突然变轻,像是在哄骗,你看,现在退出去还来得及。
回到你原来的世界线,继续当你的守剑人,等万道吸够了,你大不了和其他世界线的一样......
韩林打断他。
他能听见自己心跳如擂鼓,掌心的残钥正在发烫,他们没成功,是因为他们只看见了失败。他望着那些光茧里的,有个浑身浴血的突然转过脸,眼底闪过一丝微光——那是在某个被万道碾碎前的瞬间,那个也在笑。
但他们的不甘、悔恨、未竟的执念,韩林握紧残钥,指缝渗出的血滴在青铜上,溅起细小的金芒,现在都成了我的剑。
光茧里的突然僵住。
他身后的光茧开始崩裂,无数碎片如萤火般飘向韩林,融入他后颈的锁链印记。
混沌空间里响起闷雷般的轰鸣,像是某种存在被激怒了。
同一时刻,千里外的青云山小竹峰。
陆雪琪正坐在竹屋前擦拭天琊剑。
晨雾未散,剑身上流转的蓝光却突然变得刺目,嗡鸣之声惊飞了竹梢的雀鸟。
她抬眼的瞬间,呼吸猛地一滞——
那个穿着青布短打的身影,正站在诛仙剑阵的入口处。
他背对着她,发梢沾着晨露,却让陆雪琪想起第一次在祖师祠堂见到他时的模样。
可等她喊出二字,那人却连头都没回,抬手便要按向阵眼的灵石。
停下!陆雪琪翻身跃起,天琊剑带起破空声。
剑气擦着那人的耳际劈在灵石上,溅起的火星却让她瞳孔骤缩——那根本不是血肉之躯,被剑气穿透的像烟雾般散了又聚,再次转身时,眼底没有半分属于韩林的温度。
你是谁?她按住腰间的琥珀朱绫,指尖微微发颤。
这不是幻阵,天琊剑的灵识告诉她,刚才那道剑气确实触碰到了某种实体,为什么要模仿他?
的嘴角扯出一个诡异的弧度。
他抬起手,掌心竟也躺着半枚月牙残钥,金纹流转的轨迹和韩林的如出一辙。
陆雪琪正要再问,远处突然传来清越的钟声——那是大竹峰晨课的信号。的身影猛地虚化,最后看了她一眼,便消失在晨雾里。
师姐?小竹峰的弟子端着茶盏从竹屋走出来,你在和谁说话?
陆雪琪望着空无一人的阵眼,将天琊剑重重插入石缝。
剑鸣声里,她摸到腰间的通讯玉符,指尖在的印记上停顿片刻,最终按向了另一个——草庙村方向的波动。
而此时的草庙村后山上,张小凡正蹲在老槐树下,给几个孩童讲当年大竹峰的故事。
他手中的草编竹鼠突然断成两截,抬头时,山风卷来一缕若有若无的因果气息——那是只有修到元婴境才能感知的,属于命运扰动的味道。
小凡哥哥?最小的孩子扯他的衣角,你怎么皱眉了?
张小凡揉了揉孩子的发顶,目光却望向青云山的方向。
他从怀里摸出那枚当年普智留下的念珠,珠子在掌心发烫。
没事。他轻声说,可能要下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