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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83章 她埋下的不是铃,是根(2 / 2)

那些刻着面孔的陶片轻轻旋转,像是在跳舞。

缺耳陶罐的缺口处,真的绽开了一朵牡丹,花瓣上还凝着晨露。

“修物如修心。”背影的声音混着陶窑的噼啪声,“他们不是要你把东西复原,是要你记住,他们曾那样认真地活过。”

小满惊醒时,窗外的雨还在落。

她摸向怀中的陶片,指尖触到的不再是锋利的边缘,而是被磨得圆钝的弧度——不知何时,陶片上那半张“嘴唇”的纹路里,竟沾着几点极淡的釉色,像谁偷偷吻过。

她突然想起七年前的那个雪夜。

老陶匠张阿公攥着她的手,枯瘦的手指指向未完成的陶胚:“阿满,我这把老骨头怕是等不到开窑了......这陶胚要做个药罐,我那小孙女咳了三年,我想烧个能保温的......”

当时小满没懂,只当是将死之人的胡话。

此刻望着陶片上的釉色,她忽然明白:张阿公的药罐从未死在窑里,它一直活在那些被温暖过的人心里。

次日抵达初语场外岭时,守山弟子阿松跑得鞋都掉了一只。“小满仙子!”他扶着膝盖直喘气,“三号听坛出事了!

自前日起鸣响不止,坛体还渗出血丝,长老们说怕是有远古怨念苏醒,要封坛镇压......“

“慢些说。”小满按住他的肩膀,“血纹是什么样的?”

“就像......就像有人拿血在坛上画符咒!”阿松的脸白得像纸,“今早我去看,那血纹还在动,像活物似的往坛心爬!”

山风卷着松涛声灌进耳朵。

小满摸了摸怀中的陶片,它正以稳定的频率发烫,像是在给她计数。

她望向初语场方向,那里的山雾里隐约能看见听坛的飞檐——那是顾姑娘当年参与修复的第一座听坛,坛身的每道砖缝都是她亲手抹的泥。

“带路。”她解下腰间的法铃,递给阿竹,“我独自去。”

听坛里的寒气比山风更刺骨。

小满踩着青石板走到坛心,石台上的血纹还在缓缓蠕动,像无数条小红蛇。

她没有结印,没有念咒,只是从怀中取出那枚陶片,轻轻放在坛眼上。

陶片触到坛石的瞬间,血纹突然顿住,像是被按了暂停。

“你说,我听。”她盘膝坐下,闭起眼睛。

风停了。

坛石开始震颤,起初像春蚕食叶,后来越来越剧烈,连她的睫毛都在抖。

血纹沿着震颤的方向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圈圈浅纹,从坛心向外扩散,每道浅纹都泛着珍珠似的光泽,像极了昨日村口陶坛上的薄晶。

当第一缕晨光刺破山雾时,听坛恢复了宁静。

小满睁开眼,见坛面上多了枚掌印,纹路清晰得像是刚按上去的,却没有半分灵力波动——倒像是大地自己,从深处长出了这个印记。

她起身时,坛石突然渗出一滴晶露,“啪”地落在地上。

泥土里立刻拱出株嫩芽,叶尖托着粒陶尘,在风里轻轻摇晃。

“原来如此。”小满望着嫩芽,嘴角慢慢翘起来。

顾姑娘说要修复世界,可世界哪里需要修复?

它只是太孤单,需要有人蹲下来,听它说说话。

归途中,阿竹突然指着远处的荒祠喊:“阿满姐!

那破碗......“

小满顺着他的手指望去。

山坳里那座无人问津的荒祠,供桌上的破碗不知何时愈合了——三十年未变的裂口不见了,碗底还多了道淡金色的纹路,像朵未开的莲花。

“要到静音祭了。”阿松突然插话,“今年的祭典在十五,长老说要禁符咒、熄法灯,让天地自己说说话......”

小满望着渐起的山雾,心中忽然泛起期待。

她摸了摸怀中的陶片,它已经不烫了,却带着种温暖的余温,像谁握着她的手,轻轻说:“去听听看。”

山风卷着松涛,将她的衣摆吹得猎猎作响。

远处的初语场方向,传来晨钟的清响。

这一次,钟声里没有威严,没有警示,倒像有个温柔的声音在说:“来了,就坐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