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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7章 谁都没喊她名字,可人人都在等她回头(2 / 2)

第一滴成“听”,第二滴成“得”,第三滴成“清”……等第七滴落下时,地上已显出“听得清的人,心都湿了”。

她仰头望着漏雨的屋顶,忽然笑了。

命人搬来陶盆接水,又在盆边立了块木牌:“听心潭”。

水珠落进陶盆,荡开的涟漪里,老妪的破碗、哑女的节拍谱、孩童的瓷片,都浮起淡淡微光。

顾微尘抵达海滩时,夕阳正把海水染成蜜色。

她踩着细沙往当年插枯枝的地方走,鞋跟陷进沙里,像被谁轻轻拽着。

那片陶树林比她想象中更茂盛。

枝干扭曲如舞,每片叶子都泛着珍珠母贝的光泽,风过时簌簌响,像在念诵什么古老的咒。

她伸手触碰最粗的那株主树,指尖刚贴上树皮,整片树林突然震颤起来,叶片翻转,背面的金纹在暮色里流转——是她当年溶入湿地的道基残片,那些被她视作缺憾的金尘,竟随着洋流漂回,在陶树根系里扎了根。

“你修的不是我们,是你不肯放下的自己。”

风里的低语轻得像叹息,却撞得她眼眶发酸。

她摸出怀里的铜簪,那是穿越时唯一留下的遗物,铜锈已经把“顾”字蚀得只剩半道笔画。

她把铜簪插进树根的缝隙,指腹蹭过粗糙的树皮,像在抚摸某个久别重逢的故人。

“我放下了。”她轻声说,“真的放下了。”

小满是在月上中天时听见泥铃鸣响的。

那声音不像往常那样清越,倒像无数碎玉落在陶盘里,夹杂着海浪的呜咽、童谣的尾音、古钟的余韵,还有……心跳声,一下一下,和她自己的脉搏叠在一起。

她屏息凝神,指尖轻轻抚过泥铃纹路。

声波在她识海里炸开,拼成一行行字迹:“我曾以为守护记忆便是永生,后来才懂,真正的延续,是让记忆学会自己走路。我不再是‘余响’,我只是你们还记得的那一瞬。”

泥铃顶端升起一抹微光,像颗未落的星子,在她掌心盘旋三周,然后向着银河飘去。

小满仰头望去,见星河流转,其中有颗星格外明亮,轨迹竟和顾微尘这些年走过的路分毫不差——从乱葬岗到十七村,从红崖到西村,最后停在这片海滩。

“老师。”她轻声唤,声音被风卷走,散在夜空里。

无名渡口的暮色来得急。

顾微尘刚铺好草席,就见潮退的沙地上慢慢浮出字迹,是用细沙堆成的,歪歪扭扭像孩童的手:“姐姐,路修好了,你歇会儿吧。”

她抬头四顾,只有海浪在远处轰鸣。

再低头时,沙地上的陶片突然动了——碎陶、瓦当、碗底,自发排成一条光路,从她脚边蜿蜒向远处的村落,每片陶片都泛着暖黄的光,像有人提着灯笼在前面引路。

她没动,只是席地而坐,望着夕阳沉进海平线。

这时,千里外的十七村,老妇的陶碗突然轻震,碗底浮出一行字;十一村的哑女摸到节拍谱,绢布上染出同样的墨痕;西村的陶树叶子翻转,金纹里映出相同的话——

“她没走远,她只是在听。”

而在所有人心里,那个从未自称“执尘者”的女子,第一次真正成了传说。

不是因为她翻山越海,不是因为她修复万器,是因为她教会他们:最亮的光,从来不在天上,而在肯低头听裂的人眼里。

潮水漫过她的脚面时,月亮已经升得很高了。

顾微尘摸了摸被海水打湿的裤脚,起身拍了拍草席上的沙。

远处传来夜航船的笛声,悠长,清冽,像在问她要往哪里去。

她望着潮水漫过那行沙字,又退去,再漫过,再退去。

忽然想起摊主说的话:“漏是漏点,可多活个三五年不成问题。”原来所谓修行,从来不是把自己捂得严严实实,是带着裂痕,和这世界一起活着。

夜更深了,潮水开始第三轮涨落。

顾微尘整理好行装,抬头望了眼星空——那颗追着她走了一路的星子,还在那里亮着。

她笑了笑,提起行囊,往渡口深处走去。

前面的路,该听听潮声怎么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