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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9章 她听见了伤疤在哭(1 / 2)

夜风穿堂,卷起半幅帘幕,烛火在案前摇曳不定,映得那枚由碎骨铃拼合而成的“心钥”泛着幽微的冷光。

原心玉灵盘绕其上,青丝轻颤,声音如风中残絮:“它认得你。”

顾微尘没有回应。

她只是缓缓抬起手,指尖轻轻覆上玉面——那一瞬,皮下蔓延的冰痕骤然灼烫,仿佛沉睡的血脉被点燃,寒与热在经络中激烈对冲。

她眉心微蹙,却没有退缩,反而将灵识更深地探入那块残玉之中。

刹那间,《千伤录》封皮无端震颤,一道隐纹自书脊裂开,宛如锁链崩断,墨色封面上浮现出从未现世的暗金篆文:命格之伤·九怨归煞。

书页自行翻动,沙沙作响,像是有无数低语从纸间渗出。

停驻的那一页,字迹斑驳却森然清晰:

“天煞孤星,非天生不祥,乃百城共弃、万愿反噬所凝。凡被世人视为灾祸之源者,其命格若不断承受‘驱逐之念’,终将化为‘怨引体’,引动天地排斥。此非天罚,实为人造之劫;此非命数,实为群心所铸之刑。”

顾微尘呼吸一滞。

指尖下的残玉微微震颤,仿佛也在共鸣这段文字背后的沉重真相。

她的目光死死盯住最后一行批注——墨迹竟尚未干透,笔锋清瘦苍劲,带着几分压抑已久的悲悯:

“救他,便是逆天。”

是忘忧婆的字迹。

窗外,北风呼啸,吹得药圃边那盏孤灯剧烈晃动。

光影在墙上撕扯成破碎的形状,如同人心深处无法愈合的裂口。

顾微尘静静坐着,许久未动。

她不是震惊于这秘密的惊世骇俗,而是终于明白了那个跪在雨夜里嘶喊“娘”的少年,为何会被亲手剜去情念,为何会被整个世界推入绝境。

不是因为他生来有罪。

是因为……他成了众人恐惧的容器。

“原来如此。”她低声呢喃,声音轻得几乎被风吹散,“所谓天煞孤星,不过是千万道‘你不该存在’的念头,日积月累,铸成命格枷锁。而陵不孤……一直背负着整个世界的恶意活着。”

原心玉灵轻轻蜷缩了一下,青丝拂过她的腕脉:“你感知到了吗?他的命格正在崩裂。不是因为修为失控,而是因为——撑不住了。”

顾微尘闭上眼。

那一瞬间,她再度感应到极北荒原上传来的撕裂感,遥远却尖锐,像一根锈钝的针扎进神魂深处。

那是某种濒临溃散的共鸣,来自一个早已习惯沉默、连痛都懒得呼喊的人。

她睁开眼,眸底已无犹豫。

若疗伤需通心,那她便先破这“心障”。

次日清晨,天光未明,烬医坊外雾气弥漫。

血娘子跪坐于药炉前,手中捧着一只漆黑香匣,七十二道细如发丝的红丝缠绕其中,每一道都是她过往记忆中的旧伤烙印。

她一缕缕将它们投入炉中。

火焰腾起,颜色诡异,先是赤红,继而转为深紫,最后竟凝成一抹近乎透明的灰白。

她在火光中低语,声音沙哑却坚定:“你说我是见证者……那我也该做个送信人。”

话音落时,最后一道红丝燃尽。

香烬并未随风飘散,反而在空中缓缓凝聚,化作一枚血符,边缘锯齿如心脉搏动,中心隐约浮现一个扭曲的“煞”字。

下一瞬,血符破空而去,直指北方苍穹,速度快得连神识都无法捕捉。

顾微尘站在药圃边缘,指尖微动。

她感受到了——极北之地,那道原本死寂般的命格裂痕,竟轻轻一震,似有某种沉眠的东西,在这缕带着他人之痛的记忆牵引下,微微睁开了眼。

“她在用痛为引。”原心玉灵悄然浮现,盘踞在她肩头,声音带着一丝震动,“唤醒他心里还活着的那一部分。”

顾微尘望着北方风雪笼罩的天际,良久未语。

她的掌心,冰痕仍在流转,但已不再冰冷刺骨,反而隐隐发烫,仿佛体内有什么东西正悄然苏醒。

她忽然明白,所谓的“修复”,从来不只是修补破损的器物或功法。

真正的修复,是让那些被割裂的情感、被抹除的记忆、被放逐的灵魂,重新找到归途。

哪怕这条路,逆的是天意,违的是世道。

她转身走入内室,取出一方素绢,提笔蘸墨,写下三字:

北行帖。

不是告示,不是宣言,只是一个决定的开始。

而在藏经阁深处,裴元礼立于高架之下,指尖抚过一册布满尘灰的旧卷。

他目光沉静,动作极轻,仿佛怕惊扰了沉睡百年的秘密。

他低声自语,声音几不可闻:

“如果《千伤录》所言为真……那么三百年前那场‘心匠灭门案’,或许根本不是什么邪术作乱。”裴元礼的手指在卷宗边缘微微颤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