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幽蓝色的火光,正是传说中以匠人执念与地脉灵髓凝结而成的“泥灯心火”,只为等待真正的传人。
顾微尘向前踏出一步,伸出手,试图推开那道仅容一人侧身而过的门缝。
指尖触及的瞬间,并非冰冷的石门,而是一道无形却坚不可摧的壁障。
一股柔和而又霸道的力量将她的手稳稳地推了回来,无论她如何催动体内那条伪经脉的力量,都无法撼动其分毫。
这道门,拒绝了她。
就在她眉头紧锁之际,一道苍老而沉重的声音自身后响起,仿佛从古老的岩层深处传来:“此门非力可破,非血可启。”
顾微尘猛然回头,只见百炼翁不知何时已站在她身后,浑浊的双眼死死盯着那流转的幽蓝火光,神情是前所未有的凝重与……一丝狂热。
“它需要‘活匠’以身入阵,为这座守护原典的‘心渡阵’,补上最后一道,也是最关键的一道‘人枢’。”
“何为活匠?”顾微尘的声音带着一丝沙哑,她能感觉到,这个词触及了某种核心的秘密。
百炼翁的目光从门上移开,落在了她的身上,那眼神仿佛要将她从里到外看个通透。
“非持器者,非修术者。”他缓缓说道,每一个字都像是用铁锤敲打在烧红的铁砧上,铿锵有力,“乃以身为器、以心为锤,修天地之缺者。”
以身为器,以心为锤。
这八个字如惊雷般在顾微尘的识海中炸响。
她瞬间明白了这道屏障拒绝她的原因。
她想用蛮力,想用技巧,想用血脉,但这些都是“外物”。
而这道门,要的是“内核”。
她不再犹豫,从发间抽出那枚断裂的玉簪。
簪尖锋利,她毫不迟疑地划过自己的左手掌心,殷红的鲜血立刻涌出。
她没有理会身旁裴元礼骤然收紧的呼吸,只是屏住心神,以血为引,凌空在石门前勾勒起来。
指尖划过之处,血线凝而不散,繁复的纹路在空中缓缓成型——正是她从残卷上习得的“归藏引”最后一式,据说能引动万物归藏,开启一切禁制。
然而,就在最后一笔即将落下的瞬间,门缝中的幽蓝火光猛地一缩,那无形的屏障爆发出强烈的反震之力。
血纹瞬间溃散,一股沛然巨力狠狠撞在顾微尘胸口,将她整个人掀飞出去,重重摔在数丈之外的地上。
“噗——”一口鲜血喷出,染红了身前的尘土。
“微尘!”裴元礼的身影快如闪电,疾步上前将她扶起,指尖搭上她脉搏的瞬间,脸色骤然一变。
她体内的气息混乱到了极点,那条好不容易稳固的伪经脉,几乎有崩溃的迹象。
他声音里带着压抑的怒火和担忧:“你疯了?你若以身祭阵,便再无回头路!”
顾微尘却只是抬手,用手背抹去唇边的血迹,苍白的脸上绽开一抹近乎凄厉的轻笑。
“回头路?”她低声重复着,眼中却燃着比那泥灯心火更加明亮的火焰,“裴元礼,从我踏上这条路开始,就从没想过回头。”
她挣开裴元???的搀扶,摇摇晃晃地站稳,目光重新投向那道看似近在咫尺,实则远在天边的门。
“百炼翁说得对,是我错了。”她的声音不大,却清晰地回荡在空旷的地底空间,“这道门不是被锁住了,它是……坏了。若这道门要人修进去才能开,那我就……”
她深吸一口气,一字一顿地说道:“修进去。”
话音落下的瞬间,她不再尝试任何取巧的法门,而是盘膝坐回了门前。
她闭上双眼,心神沉入体内。
下一刻,那条被正统修士视为异端的伪经脉被她毫无保留地催动到了极致。
刹那间,整座藏经阁的地底都开始轻微震动,仿佛有什么沉睡了数百年的庞然大物正在被唤醒。
嗡——
一声轻鸣,青蚨剑自行从她背后飞出,悬于她的头顶,剑身微颤,散发出柔和的青光,将她笼罩其中。
剑灵的声音在她心底低语,带着一丝悲悯与决绝:“……以我为引,以心为轴。”
顾微尘没有回应,她伸出右手,用那枚断簪的尖端,轻轻蘸取了裴元礼之前给她的,那盒能平心静气的“静心泥”。
泥质冰凉,触及簪尖,却仿佛有了生命。
然后,在裴元礼和百炼翁骇然的注视下,她举起这支以断簪为笔、以静心泥为墨的“笔”,对准了自己心口的位置,一笔一划,无比专注地画下了一道玄奥至极的纹路——心渡主纹。
这不是自残,更非伤己。
簪尖划过肌肤,并未带来伤口,那冰凉的泥痕却仿佛直接烙印进了她的血肉,她的经脉,她的心脏。
她正在做一件亘古未有之事——将自己,一个活生生的人,化作一座阵法的核心!
主纹落成的刹那,异变陡生!
轰!轰!轰!
地底深处传来九声沉闷如雷的轰鸣,那是被封印的地脉九枢被强行引动的声音!